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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232)+番外

若是之前那个领路的衙役在,就会认出此人正是之前那个说薛庭儴生财有道的人。

正是谢家三爷谢启荣。

这次他不过临时动了念头,想来定海县看看那位让人久闻大名的薛知县,所以才会亲自押车前来,却未曾想到竟会见到这么多事。

“三爷,您说这小子到底打着什么目的?”

方才刚有兵卒前来禀报,将刘家的情况,以及那些侥幸没让货物淋到雨的事情都说了,耿千户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关键,才会有这一问。

谢启荣正捧着茶盏喝茶,外面雨太大,天气顿时就冷了下来。这就是沿海一带和内地不同,内地夏日下雨,只会闷不会冷,而这里却会气温骤降。

他啜了一口热茶,方道:“心思奇诡,让人猜不透看不明。”

“若说他受人指使,可他到底生了什么样的胆子,才敢干出这种大不韪之事?若说他没受人指使,他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不说他,甚至是孙大人,守牧一方,都不敢说如此堂而皇之,将这种事搬到台面上。”

“不是奇蠢,就是奇诡。”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那到底是奇蠢,还是奇诡?虽是只差了一个字,却是大有不同。

“这事若是被上面知道,就是抄家砍头的大罪。”耿千户道。

谢启荣长指抚着茶盏边缘,敲了敲,方道:“也许,他仗着的就是我们都不会说。不光不会说,还会替他遮掩。”

听了这话,耿千户当即就愣住了。

可不是如此!此人的行举着实不符合常理,但若是换一个念头,就能解释通了。

都知道这事见不得光,所以才会费尽心思遮掩,可偏偏来了个不按牌理出牌之人。

此人行举嚣张,格外高调,且吃相十分难看,惹得天怒人怨。

关键大家都还必须忍着他,因为捅破了这层纱的同时,就是这门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

为了这一地,不光是谢家,其他几家费了多少心力,如今银子还没赚够,又怎能放任这里出事。

退一万步来讲,银子且是其次,关键是那几位大人那里如何交代?

所以不光得忍着他,还得替他擦屁股,行那遮掩之事。皆是因为此人赌得起,而其他人赌不起,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真是这样,此人的心机深沉,就让人有些咋舌了。

不光耿千户,连谢启荣的眼神都翻腾了起来。

之前他也一直未想通,没想到倒是因为一句随口之言,竟是洞悉了如此玄机。

半晌,他才深深地吐出口气:“继续看着吧,如果真是如此,此人目的不过是为了银子。他是个聪明人,懂得不要越界,所以不用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事来。”

“是,三爷。”

与此同时,县衙的后宅里,薛庭儴正在书房中临窗赏雨。

他一身青色的宽袖儒衫,格外的仙风道骨,手里端着一盏茶,面带微笑。

“如此一来,他们不想低头,也不得不低头了。”

坐在书案后,正抱着弘儿描红的招儿,嗔了他一眼:“你太坏了!若是被人知道,他们大抵吃了你的心都有。”

这坏是有缘故的,早在数日之前,薛庭儴便找当地精通天气的老农看过了,看出近几日有雨,所以他前几日就开始布置了。

为了刻意拖延这些车队的行程,这两日定海县坏掉的路突然就多了起来。一直到昨天傍晚,薛庭儴才拿到明日有雨的消息,然后那些修路的力役突然动作就变快了,直到今日这些车队到了定海县城。

包括今日也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那些个守门的门吏只要动作稍微放慢一些,就总有一些人被坑。

至于这些被坑的人是吉是凶,那就只有看老天了,反正薛庭儴是给了许多机会。只要能正中他的下怀,结果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不是坏,是兵不厌诈。”

不管是不是兵不厌诈,至少因为这场雨,许多人的心思都产生了一些变化。

这雨下了一夜才停,龟缩在城门那处的几个车队的人,是如何熬过这一夜且不提,等雨停之后,许多人都获知了刘家货毁的消息。

自是心有余悸,不用细表。再之后,县衙那边再提出任何过格的要求,所有人都不觉得过格了。

位于县衙大门右侧是急递铺,乃是专司县衙递送公文之地。此时这急递铺的左侧专门建了一处房子,正是定海工会之所在。

车队若是用工,需得来此登记造册,并付上一半的工钱,事后付剩下另一半。而工会这边会根据车队什么时候用人,用多少人,来进行安排。

虽然那些劳力们起初都不太习惯这种模式,可架不住县太爷大如天,且试了几日,觉得比以往轻松许多。工没少做,也不用四处去找活儿,只用等着便有工上门,还不用怕被拖欠工钱,都是被县衙那边一手包办了。

所以如今这定海工会很是受人欢迎,不光减少了因为抢工矛盾,最重要的就是一些当地百姓不用像以前那样藏头露尾,要知道当初蒙头蒙脸出来做工,就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如今这些都经过了县衙,再也不用怕惹上什么事。

对一个老百姓而言,赚钱养家糊口重要,可他们也最怕惹祸。

这一次也有数家车队并没有选择入城,在打听到城门设了关卡,他们就自作聪明地折了道。也是上次薛庭儴吃相太难看,让许多商行对他厌恶至极。既然你卡着城门强行收取银子,还强买强卖,那咱们不进城了总行。

所以这些人便在附近几个村里赁了民居,专门用来存放货物。当听说那么多人都服了软,去赁了官府建的仓房,俱是不屑一笑。

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先是那场大风和大雨,散落在乡野之间的民居哪里能和城里的仓房相比。住在沿海的乡下人,每年最怕的就是狂风暴雨天气,因为担心家里的房顶被掀。

且当初建造民居的时候,老百姓们也不是太懂排水防涝,若是雨只下一会儿便罢,时间长了就唯恐水从外面蔓进来。

这些人就碰上了这种情况,本是心中忐忑地待在屋里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谁曾想突然之间房顶就没了,一片哭爹喊娘。最人倒是险陷没事,货却出事了。

还有的则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浑浊的水,一点点升高,从外面蔓了进来。为了防止货物进水,他们舀了一夜的水,到了第二天都是累成死狗样。即使如此,最下面一层的货也沾了水,所幸损失不大。

这些人自是心中气氛,且憋屈至极,难免将怒气撒在租他们房子的村民身上。

可当他们刚露出一点,要让村民担干系的模样,呼呼啦啦就来了一村人。还有人村民叫嚣着,房子是你们非要租的,之前也都说明了这房子不结实,当仓房怕是不行,是你们硬要租。如今出事了,跟我们也没关系,再闹事咱们就去见官。

最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当然也有比较幸运的,两种情况都没遇见的,可是很快他们就遇见一个问题,他们竟然找不到劳力为自己干活。

第172章

大雨方歇,县城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但空气格外清新,让人神清气爽。

当然这是对于本地人而言,对于外来之人就有些受到惊吓了。这场暴风雨太大,持续了整整一夜,有不少民居被掀了房顶,更不用说路两旁洒落了不少被连根拔起的大树。

这狂暴的一夜后,又连续下了数日小雨,绵绵不断,让窝在屋里不能出去的人,都不禁有一种发霉感。

好不容易等天气终于放晴了,县城各处都显得十分忙碌,那些随车押送货物的人们也四处忙上了。

早先都是眼高于顶,互不搭理,如今却有一些人连连到访,好话说了一箩筐,为的不过是想找人均出些货来。

这次损了货的有数十家,若是量小便罢,关键还有那损了许多货的人。交货的数量是提前就约定好的,本来准备这些货就花了不少时间,一时之间想补充一大批货,简直是不可能完成之事。

尤其山高路远,就算弄到了货,再运到定海,到那时候黄花菜也凉了。

损货的几家管事都收到了各自家主的命令,若是这次生意弄砸了,都不用回来了,也不怪他们会急成这样。

可别家的货也就是只够自己用,又哪里有多的可以匀给别人。就在这几家管事万念俱灰之时,有人给他们递了话。

去找薛知县啊。

你们忘了上次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薛知县,可是弄了不少货强买强卖,这次他肯定不会放弃到嘴边的肉,所以若论现如今定海这里谁手里有货,肯定非薛知县莫属了。

可找薛知县?那个雁过拔毛手不软的家伙?谁蠢谁才会找他!

到底命比脸重要,还是有人心情忐忑的上门了。

到了县衙时,县衙里正一片忙碌,这次有不少老百姓的房屋都受了损,如今县衙这边都忙着帮老百姓修房子呢。

修房子的钱是县衙这边出,消息一放出去,老百姓们都喊青天大老爷。有人出银子,劳力是不用愁的,十里八乡最多的就是劳力。

而这薛知县也是出了奇,平时一副懒怠办公的模样,干什么都是当甩手掌柜,没想到对帮老百姓修房子很是上心。不光亲自掏腰包,还亲自上门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