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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养小首辅(144)+番外

招儿笑着答:“明天太阳一晒,这地就干了。这种天气,能湿到哪儿去。”

周氏点点头,见招娣刚给葳哥儿洗完小屁股,就顺手把水端出去倒了。扭头回来,她说:“你说你阿奶也真是稀奇,今儿竟管我问妞妞长得像谁?”

王招娣历来讨厌赵氏,嗤道:“我看是莫怕是闲的。”

经过招儿的解释周氏才知道,原来赵氏不光是问了她,连孙氏和招儿都问过。招儿也是孙氏跟她说起来,才知道这事。

若是这么看,可就有些不正常了,闲的没事逮着人问妞妞长得像谁做甚?

“三婶,你咋答的?”招儿问。

周氏一愣才道:“我也没正面答她,你说她突然问这话,我能怎么说,只能说像薛青山。我若说长得像薛寡妇,这话要是传到你大伯母耳朵里,她该怎么想。”说完,她又问:“招儿,你问这做甚?”

招儿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道:“我也是这么说来着。之前没想起来,这会儿想着,我咋觉得妞妞长得不像那人。”

那人自然指的是薛青山。

其实这事周氏也看出来了,不过之前也说了,她总不能说像薛寡妇。这会儿想起来妞妞这孩子长得既不想薛青山,也不怎么像薛寡妇。

怎么说呢?

其实这般年纪的小娃,虽看起来都是白胖的,但五官也算是长开了,也能看出像谁不像谁。妞妞这娃娃生得并不算好,皮肤有些黑,还是个眯缝眼。

这眯缝眼是乡下的说辞,指的是眼睛小,就是一条缝。

可薛青山却是一对大双眼,薛寡妇也是杏眼,两人都挺白的,偏偏两人的娃却是个眯缝眼,还有些黑。当然也可以说是妞妞吃得胖,把眼睛给衬没了,太阳晒多了,才把脸给晒黑了。

只是之前不提也就罢了,这会儿提起来自然让人觉得疑虑。

周氏和招儿对了个眼神,又对了一个。

薛寡妇以前可是以不检点出名的,和村里许多男人都有首尾,难道说——

“难道说——”周氏马上呸了一口,道:“咱们可别关心这事,管她长啥样,反正跟咱没关系。”

招儿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而笑,王招娣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王招儿和王招娣是在这里吧?”

高婶正在扫院子里的积水,就见有两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是一对中年男女。

看得出这对夫妻的家境不怎么样,衣衫破旧,上面补丁摞着补丁。也仿佛没见过什么世面,畏手畏脚的,眉宇间带着忐忑不安。

“你们是?”

此时招儿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一看见这对男女,她的脸色顿时大变。

第110章

一时间,无数画面闪过招儿的脑海,那些是她一辈子不堪回首的记忆。

在招儿曾经的记忆中,她从小就是被嫌弃着长大的。

家里穷,但若是安稳和乐也好,偏偏穷却不太平。她娘也就是乡下人嘴里总说的不下蛋的母鸡,明明已经生了四个,却是人前人后都抬不起头。

俱是因为这四个都是女儿。

大姐还好,因为是头一个,爹和阿奶虽有些失望,到底对第二个心里是怀着希望的,所以大姐叫来娣。

轮到二姐,本以为是个儿子,哪知还是个丫头,所以二姐叫招娣。

到了三姐,娘已经在家里抬不起头了,怀着三姐的时候,心心念念就想要个儿子。各种偏方吃过了,神求过了菩萨也拜过了,可偏偏还是个丫头。

三姐叫盼娣。

但没把弟弟盼来,倒是盼来了她。

她刚生下来是没有名字的,不光爷奶爹嫌弃她,连娘也嫌弃她。那时候娘已经接近崩溃了,尤其刚生下她的时候,月子没做好,公婆丈夫纷纷埋怨,妯娌们还挤兑,娘不止一次想摔了她,却被大姐二姐给夺了下来。

她是快四岁时才有名字的,名字是二大爷给取的。那时候她已经记事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二大爷抚着她脑袋说,以后你就叫招儿吧,早点给家里招个弟弟来,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是的,招儿,不是香儿朵儿的那种儿化音,就是招儿,招儿子的招儿。

“你为啥不是个男娃呢?若是个男娃该多好。”

那阵子娘的精神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揽着她,就这么一句一句的说着。不好的时候,就会劈头盖脸给她几巴掌,说她为什么是个丫头。

四姐妹中,她从小挨打最多,若是大姐二姐护着,可能现在早就没有她了。

在她有了名字的那一年,娘再度怀上了,下大雪的时候,终于生了个弟弟。

全家人欣喜若狂,大家都很高兴,她也很高兴,她想日子总能好过一些了,殊不知那才是开始。

“招儿,你认识他们?”

那对中年夫妇听见招儿的这声称呼,面色激动复杂起来,其中的那个瘦弱的妇人,颤着嗓子抖着手,往前走了两步:“你是招儿?我是你娘啊,我是你娘。”

“我是你爹。”一旁那个面容干瘦的男人道。

招儿一下子就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眼神冷得透光:“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

这对中年夫妇大抵没料到招儿会是这种反应,十分慌张:“你怎么会不记得爹娘了?你离家那会儿已经八岁了,应该记事了才对。”

这时,招娣也听到动静从里面走出来,刚走到门边,就被招儿挡了回去。

招儿头也不回道:“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吧。”

那个妇人看到招娣十分激动,指着她道:“你是招娣对不对,你肯定是招娣,你没长变,你就是我的招娣。”

她边说边抹着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不过谁又知道呢?那男人也是满脸激动,眼中泛着泪花。

招儿眼中闪过一抹不耐,正想说什么,被招娣拉了开。

王招娣满脸讥诮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启唇道:“我确实叫招娣,但不是你的招娣,更不是你们要找的人。赶紧走,这山头是私人的地方,下次再乱闯,我拉你们去见官。”

那妇人就想扑过来,却被高婶看着不对拦住了。

毛氏伸着手,一面哭道:“我是娘啊,我是你们的娘,你们怎么连娘都不认了……”

王大志则是嗔怪:“你们这俩孩子咋这么不懂事,连爹娘都不认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们找来想做甚?认亲?若是我没弄错,二姐被你们卖了,我好像也被你们卖了。”

“招儿,你终于承认你是招儿了,她就是招娣,你们就是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毛氏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招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睛:“首先第一,我从来就没有不承认自己是王招儿。第二,我可不是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被你们一家给卖了,若是我没记错,好像卖了五两银子。当初你们和人牙子签的死契,还说了卖得越远越好对不对?既然如此,来认什么亲!”

“招儿!”

毛氏像被滚水烫了似的,瑟缩一下,也不哭了,甚至有些愣神。她脸上闪过愧疚、心疼等等诸多表情,所有的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娘,我们当初也是不得已。”

招儿冷笑了一声:“不得已什么?为了给你们的亲儿子看病,所以不得已卖女儿?你们当初卖二姐和我的时候,可没有什么不得已的,拿银子的时候也挺急切。既然都已经银货两讫了,来找我们做什么?懂不懂什么叫做死契,就是从今往后生死不相干,老死不往来!”

最后这句话,招儿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明明也没用力,却是仿佛铁锤一般,一下下击打在毛氏心口上,砸得她一步步往后退去,险些摔倒,还是被王大志一把给搀住了。

“你们怎么说话的,还懂不懂什么叫做孝道?”

“哟!”王招娣眉眼全是讥讽,锋利得可以戳死人:“现在跟我们说孝道了?怎么方才说的话没听明白,你们卖人的时候可是签了死契,说得好好我和小妹生死都跟你们没关系,要讲孝道回去找你亲儿子去!”

毛氏哭得像个泪人:“你这是不原谅爹娘的过错啊。”

“原谅?”王招娣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着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们,就在我差点被卖进青楼勾栏那种腌臜地方的时候,就在我几次差点没命的时候,我就这么跟自己发誓了。”

“招娣!爹娘那会儿真是万不得已啊……”

见招娣还想说什么,招儿猛地捏住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才道:“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们赶紧走吧。”

“你……”

“再不走我就放狗咬人了!”

黑子适时的跳出来,十分听话地龇牙咧嘴,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家有恶犬。

它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声低咆,作势就要扑上去。王家夫妇顿时顾不得其他了,忙互相搀扶地狼狈而去。

隐隐的,还能听见毛氏仓皇地跟王大志说话:“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那姓薛的姑娘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姓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