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宫阙有韶华(289)

她驻足,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容禀,皇上原是想来的,是臣妾觉得他来约也无济于事,有些话终究还需臣妾来说,才劝住了他。”

皇后怒极反笑:“你大可不必在本宫面前这样炫耀圣恩!”

“臣妾没有那个意思。”顾鸾边说边继续上前,兀自在榻桌另一侧坐下,“臣妾只是觉得,在娘娘眼里错处都是臣妾的,即便皇上来了,也不过是与娘娘争辩臣妾身上的是与非,白费口舌罢了。倒不如臣妾来这一趟,将恶人做到底,干脆利落地将事情了结。”

这话直说得皇后一愕,面露不安:“你要做什么……”

顾鸾抿笑:“臣妾想息事宁人,请皇后娘娘日后安安分分地在行宫待着,莫再与臣妾为敌,也不要再做任何兴风作浪的事了。”

“你……”皇后眼底一震,抬眸盯着她,满目的不可置信,“你这话什么意思,本宫是皇后,岂有留在行宫的道理!”

顾鸾淡然:“皇上自会有合适的说辞,保全娘娘的颜面。”

“本宫若不答应呢!”

“那。”顾鸾眼帘低下去,眼角依稀渗出两分凌意,“娘娘便想一想皇长子的安危吧。”

话音未落,皇后惊然起身。顾鸾余光轻扫,眼见她滞了一瞬,转而疯一般的朝她扑来。

还余两步时,候在顾鸾身边的宦官上前一把将皇后挡住。

“你敢!”皇后歇斯底里地喊着,“顾氏!你敢动永昌,本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臣妾从来都不想动永昌!”顾鸾压过了她的声音。

皇后一滞。

“若臣妾想,娘娘以为臣妾日日在御前伴驾会没有机会吗!臣妾也从来不想动摇娘娘的地位,是娘娘步步相逼!”

顾鸾字字掷地有声,皇后一时怔住,好似在判断她话中虚实。

转而又问一声轻笑,顾鸾的口吻重新柔和下去:“如今,轮到臣妾做主了。”

她一壁说着,一壁腹诽自己这般抑扬顿挫的口吻听来实在不像好人。

可在宫中活了几十年,她总归明白,有时想将事情办成就是要做坏人,或者至少要看起来像个坏人、恶人。

是以她直视着皇后,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娘娘安心留在行宫修身养性,本宫担保永昌无虞。皇上重视嫡子,亦不会怠慢他,只消他自己担的起那承继大统的众人,储君之位必定非嫡长子莫属,非臣妾一个宠妃能够动摇,朝臣们也不会答应――这一点,娘娘出身世家,势必比臣妾更加清楚。”

皇后目光怔忪,一时未言,又是那副在判断她话中虚实的样子了。

“而若娘娘不能安心。”顾鸾下颌微抬,“臣妾为了自己的命,便顾不得娘娘与永昌的性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娘娘不要逼臣妾才好。”

这话说得口吻轻飘,又包含威胁。

皇后面上怒色再生,一时极重,一时又缓和些许,万般矛盾在此刻尽数体现。顾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终是听到一句愤恨的质问:“本宫凭什么信你!”

“因为娘娘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她笑了笑,“昨晚宫宴散后,皇上手上便也起了疹子,只是皇上按着不提罢了。倘若娘娘再生事端,皇上将这般伤及圣体的重罪公诸于世,娘娘说得清楚么?”

“不可能!”皇后即刻否认。

她激动起来,想冲到顾鸾面前争辩,但被两名宦官死死拦着,只得嚷道:“不可能!皇上……皇上怎么可能起疹子!本宫没动那只锦盒!”

“这臣妾就不清楚了。”顾鸾平静地摇摇头,这便站起了身,“个中利弊,臣妾都已同娘娘说明白,娘娘自己掂量轻重便是。”

“只是万望娘娘想明白,若娘娘再做什么糊涂事以致废后,永昌这嫡长子的地位便也不那么稳了。”

言及此处,她笑起来:“到时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栽赃本宫!”皇后一声声骂着,“是你栽赃本宫!皇上那么宠你,你怎能……”

“永昌还是娘娘的亲儿子呢,娘娘不也动了?”顾鸾轻描淡写地反问,皇后声音滞住。

她看着皇后的神情,自问自己这个坏人办得可真到位。可惜楚稷不在,否则他必要夸她会演戏。

――她如此想着,结果却是刚走出寝殿就迎上了他苦笑的样子:“真会演。”

他声音放得极轻,她还是赶忙将他拉远了,小声问他:“怎么还是来了?”

“不放心你。”他摇摇头,“道理说明白就行了,何苦扮个恶人?”

顾鸾沉了沉:“有些道理随着时光推移终究会懂,但要避免眼皮子底下的节外生枝,恐吓常比推心置腹更有用。”

他眸光微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了半晌,笑意漫开:“这人精的样子,是跟上辈子越来越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