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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苔(128)

作者: 声色犬马 阅读记录

那对来接他的老夫妻还等在外头,今天上门之前,他们特意叫了县城的摩托车以示庄重。他们或许很期待这个新儿子,但从不会想到这个新儿子正在密谋斩杀他前一任养父。

小刀拔出裤兜的刹那,段争心跳剧烈,一是因为他即将心愿达成,二是因为压在他身上的女人身躯太沉重,他被压在她的乳房之间,眼里看到的只有那两颗发黑的乳头。洪燕的裙装掉在腰间,她赤着上身翻在地上打滚,无意带倒了段争也不管,她高举着双臂,连滚带爬地往外跑,筒子楼里的租客都闻声探头,嘻嘻笑着看傻子发疯,又不由自主地望去她胸口那两块颤动的肉。

屠户骂骂咧咧地去抓,扯着洪燕的头发将她往屋里拖。洪燕拼命地挣扎,路过跌坐的段争时,她蹬动的双脚踹上他的小腿,她哭喊着冲他伸长手,但段争没有看她,更没有救她,他只是低头将那把没派上任何用场的小刀重新塞回裤兜,然后起身拍拍裤脚,拍得一干二净,这才走向不远处那对面容朴实的老夫妻。

段争以为自己对洪燕的记忆还应该再清楚一些,但他疲倦地睡着,洪燕却没有钻进他的梦里。他睡得很深很沉,那层光影被剥掉了,因此他谁都没有梦到。

翌日,黄铭鸿截了一份社团名单交给段争。两人聊不过一会儿,有人敲门。钟澍成背着手进来,见段争精神比昨晚好上许多,他走向窗边示意他们继续,同时握着手里那卷牛皮封套轻轻敲着玻璃。

约莫一刻钟后,黄铭鸿谈及昨晚落海的码头工人,说已经给了钱封了口,大概率不会再出意外。段争听着点一点头,抬眼发现输液瓶空了,自己拔了针。

“你的事说完了?那麻烦出去一下,我有事和段争单独谈。”钟澍成说。

黄铭鸿看了看他,对段争道:“我就在外面,有事找我。”

目送他离开,门砰地关上,钟澍成朝段争摇了摇手里的东西:“你猜这是什麽?”

“有关我的?”

“对,有关你的,也和你那个情人有关,”钟澍成上前两步,立定了,脚跟互相一磕,发出的声音清脆,“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这份资料是蒋世群从晏知山手里得到的,你可以选择现在看,也可以选择事情办完再看或者永远不看——毕竟有时候事情确实荒谬,就看你怎麽选了。下午社团拜关公,记得准时。”

钟澍成说完就走,仿佛这趟过来真是只为了为段争送一份礼。

然而与他猜测的截然不同,段争根本没有犹豫,直接解了封套,拆开口,其中最先掉下来的是一张倒翻的相片。

段争将它翻过来,发现相片上印的是张陆谭的脸。

第二十八章

周末闲暇,丁楚河赶在陆孟午憩前的半个钟头上门,说是手上的研究项目遇着瓶颈,他举步维艰,想上老师这儿讨些文献和原版书籍。

他指明的资料太多太杂,陆孟在书房翻翻捡捡,按着便签一册册集齐。丁楚河等得无聊,打过招呼后,他端了杨蕴秀先前送来的白开水朝外去,意外望见房子前面原本空无一人的庭院突然多了道身影。

深秋时间,白天气温最高不过二十度上下,那人还穿着汗衫短裤。蹲在那里埋头捣鼓,因为身体消瘦,他后背的蝴蝶骨撑得很高,而穿的汗衫又似乎大了一码,下摆的线松了,叫户外微风一吹就颤悠悠的,衣摆起落,有时会露出那截细细的腰线。

丁楚河瞧得入神,随意往边上一斜,肩膀抵着木制置物架,两相轻微的碰撞叫柜子上头摆的竹编玩具跟着晃了晃。

入陆孟门下这麽些年,丁楚河不说与他亲如父子,也算是陆孟带过的所有学生里最讨他喜欢的一个。这点情分由课堂延到私下,陆孟欣赏他谦逊斯文,也可怜他在外求学就业,一年到头回不了家几次,碰着逢年过节,便偶尔也会主动做东请他到家吃一顿家常菜。

是以,丁楚河对陆家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尤其有关陆谭。

通常情况下,陆谭从不和除父母外的旁人多交流。近些年丁楚河和陆家来往密切,陆谭渐渐见他眼熟,运气好的话,他会主动找丁楚河说说话。不过陆谭言语做事总有一番自己的逻辑,却没法用固定的符号加以概括,因而他们简短的对话往往牛头不对马嘴,丁楚河理解不了陆谭,陆谭还要怪他笨得什麽都听不懂。

实际上陆谭身边多得是丁楚河这样的“听众”,鲜少有人了解他,包括亲近他的父母。他们开始是败于他的闭口不言,久而久之,父母儿女之间的缺口越扯越开,以至于现如今到了即便了然陆谭心头的牵挂,陆孟夫妇也仍旧选择消极逃避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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