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结缘(22)

与细心的女婿相比,习惯离开父母的原家兄妹显得无可救药的没心没肺,从早上见面到现在,一个魂不守舍一个欢天喜地,没半句宽慰父母的话或者表现出离愁别绪。货比货得扔,瞪了眼自己的那对无良的子女,原夫人突然恶毒的感到一阵轻松,她也别担心这俩人了,都扔了算了。

马车行进在北去的驿道上,看着车厢角落的首饰箱子,月筝的嘴角就没办法不上翘。解下情丝甜蜜编结,凤璘这次真太让她感动了。

坐在一边的香兰十分怀疑地盯着月筝看,“王妃,你的这条绳子是干吗用的?”她凑前细看情丝,“不像是装饰品,不然就一气编完了。”

月筝心情好,笑着回答:“结绳记事知道吧?”

身为从小跟在学士夫人身边的丫鬟,香兰当然也颇有知识,“记事?记什么事呢……”她发现月筝又笑眯眯地看首饰箱了,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你结绳记的是王爷欠你的钱!”

月筝钉了她一眼,懒得和她解释。她记的是她欠凤璘的情!

中午用饭的时候,一队人拐入驿道边的空地,野炊休息。

凤璘在马车里补眠,月筝不忍去打扰,乐呵呵地去找月阙聊天,月阙坐在一株柳树下难得沉默地想着什么。

月筝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耳力极佳的他竟然没有察觉,月筝摸着下巴细瞧哥哥八百年才出现一次的深思表情,有点儿骄傲地承认,自家哥哥不说不动,面无表情的时候的确算是个俊俏的男人。

笑眯眯地看够了,她才大跨一步,猛地“喂”了一声,月阙果然被吓了一跳,横眉立目地瞪了妹妹一眼,却没出声针锋相对,闷闷地转了身,背对妹妹。

“怎么了?”月筝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能让月阙都发愁的事件一定是极为耸人听闻的。她一脸打探地挤到哥哥身边,瞪着眼睛使劲眨巴,循循善诱:“说说,说说。”

月阙烦恼地吸了口气,扭头看着妹妹娇俏生动的小脸,她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呢!“你……”月阙抿了下嘴唇,向来和妹妹无话不谈,但这件事他没确认前,真的不想和她说。“……你和凤璘还好吗?”

月筝眯眼抿了抿嘴唇,哥哥在岔开话题,“很好,非常好。说说你的烦心事!”

“他的那个病好了吗?”月阙瞧着妹妹,十分认真。

月筝怀疑地看着他,猜不透他是真的关心还是想把她的注意力引开。

“算了。”月阙也不等妹妹回答,皱眉站起身,“我自己去弄清楚。”快步走开。

月筝满腹怀疑,从没见月阙这么深沉过,原本很是忧心,但见他直奔篝火,凑到正在烤肉的家丁身边细细地嘱咐什么,还不停指火上的肉,一颗心又落回原地了。

饭罢赶路,一直急行入夜,赶到广青驿才停下,队伍里人人疲倦不堪,草草用过驿站的饭食都各自歇下。

月筝被马车颠得头昏脑涨,脚踩了实地非常享受,容子期还安排人送来沐浴用的热水,夏末的夜晚本就凉爽,再洗上一个热水澡就越发浑身舒坦了。凤璘和她一起吃过晚饭后就不见了踪影,月筝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就有点儿着急,也想松散松散酸疼的筋骨,便出了驿站,且行且寻。

容子期和卫皓都在房里,她出门的时候留心看了,难道凤璘是一个人出去的?

天色如墨,驿站的灯笼光亮有限,四外荒郊月筝也不敢远走,正想回去,听见二楼窗子开阖的吱嘎声,衣袂迎风,月阙穿着月白长衫在灯笼的映照下骤然从楼上飞掠到树顶显眼而吓人。明知那是哥哥,月筝还是被吓得心脏一沉,正想出声责骂几句,急于飞掠的月阙并没发现淹没在夜色中的她。

想起白天月阙反常的举止,她猜想他趁夜外出肯定有诡异,好奇心战胜了胆怯,她轻手轻脚地沿着月阙前往的方向行走。还好沿路只是花草茂密,树林却稀疏,月亮渐渐升高,柔和的光华照亮了四野,周遭也不至于太过吓人。月阙轻功绝佳,几个飞跃人便消失在清澈夜色里。月筝摸索着走了一会儿,还是害怕起来,刚想打退堂鼓飞奔回驿站,却十分意外的看见月阙鬼鬼祟祟地躲在草丛前的大树后面似乎在偷窥什么。

树影稀疏,隐隐看见水面反射的星点月光,前面有水!难道……月筝撇嘴,心里无比鄙视月阙,他在偷看人家洗澡吗?

月筝不会武功,脚步相对沉重,月阙又贼人警觉,倏然回头看见了妹妹,立刻焦急地向她做噤声的手势。

“谁?!”一声熟悉地断喝,月筝大吃一惊,月阙偷看的人竟然是凤璘?

月阙狠狠剜了妹妹一眼,被人发现这样恶心的行径居然面无愧色,反而气急败坏地用手使劲向月筝比划,理直气壮地埋怨她坏他好事。月筝一面为他的无耻感到佩服,一面很有默契地原地蹲下隐藏。

“出来!”树丛外传来了拔剑的声响,凤璘的声音离他们更近了一些。

“是我,是我。”月阙变脸很快,若无其事地嘻嘻笑着走出树丛,“不好意思啊,我听说这里有水潭也想来洗澡,看见你已经来了,怕你不好意思,想等你洗完再出来。”

凤璘显然非常无语,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月筝死命地减轻呼吸,被凤璘发现他们兄妹这样无聊的举动简直丢脸到家了,该死的月阙,害她都不用成心的。

“你洗完了没?要不就再一起洗洗?我不介意。”月阙十分大方,躲在密实草丛里的月筝都能想象得出他毫无羞耻的可憎嘴脸。

凤璘再次沉默,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说:“你洗吧,我洗完了,先走一步。”

月筝安然,到底自家相公是个正常人。

“哦,那走好!你……别是不好意思吧,都是男人,没事的。”凤璘都快步离开了,月阙还很实在地招呼。“对了,我妹说她颠得浑身骨头酸,要散散步,你能碰见她最好,碰不见也不用着急。”

凤璘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他从月筝藏身的草丛边走过时,月筝紧张得连呼吸都停顿了,还好凤璘急于逃开月阙的视线,行路匆忙,没有发现异样。

确定凤璘已经走远,月筝才暴跳如雷地跳出来,月阙已经窜进水潭洗的畅快淋漓。

以前在渡白山,月筝洗澡常让月阙把风,月阙虽然不用被人把风,但为了不吃亏,也总要月筝把风回报,所以这样的场面兄妹俩见怪不怪,毫不尴尬。月筝甚至气急败坏地从潭边双手托起一块大石头奋力砸向月阙。

“你到底想干吗啊?偷看凤璘洗澡!”

月阙被溅了一脸水花却不恼,从容淡定地撩水洗后背,“狗咬吕洞宾!你以为我不害臊吗?都是为了你这个好妹妹啊!”

他害臊?还真没看出来。“为了我偷看凤璘洗澡啊?看出什么来了吗?”月筝抱起双臂,冷笑着看洗得如鱼得水的哥哥。

“看出来了。”月阙转过身背对妹妹,“他病好了。”

月筝很庆幸现在天色深沉,她面红耳赤可以不被发现,“你真无耻。”她极力平静着声音,夸奖哥哥。

“你好好琢磨琢磨吧,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你这里。”月阙背对妹妹,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担忧的脸色,尽量戏谑地说。

月筝强作平静地嗤了一声,掉头害羞地跑了。

月阙这才停下撩水的动作,静静站在水中,看着月光下水面圈圈涟漪……

应该是他多心了,一定是。

事到如今,他这个当哥哥的除了装糊涂还能做什么?月筝已经嫁给凤璘,还天天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他怎么能对她说他发现队伍里有个不起眼的随从,无论是体型还是身手都酷似那个被他追杀过的勐邑刺客?因为当时他对那个刺客格外仇视,交手中发现那人右手拇指关节处有一道伤疤,他装作不经意地细看过那个随从的手……一模一样的疤痕。

其实他在宫里护卫时就发现了不对,企图刺杀皇上的勐邑刺客所用功夫和那天刺杀凤璘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只是当时他并没多想。如今想来,勐邑人要来刺杀皇上,驻守北疆多年,总和勐邑人打交道的凤璘必定已经暗地得知,所以他派自己手下假扮刺客刺伤自己,博得皇上的重视和担忧,所以此行他赚得钵满盆溢,得到了朝廷的增兵甚至还扩张了封地。

可是……凤璘为什么要假装那里受伤还特意让他看见呢?

月阙慢慢走上岸,夜风吹在湿透的长衫上,一片冰凉。

他对月筝说的没错,问题还是在她身上。

第17章 所问非人

月筝一路小跑,回到驿站的客房还喘吁吁的,凤璘正坐在灯下随意地翻一本书,见她匆匆忙忙地跑回来露出意外的神色,似乎有些担心,问:“怎么了?”

“嗯……”月筝也觉得自己傻兮兮的,跑什么呢,虽然月阙说的让她又惊又羞,这么赶着回来还能当面问凤璘不成?骨碌一下眼珠,她叭叭嘴唇,“刚才树上突然飞过一只大鸟,把我吓一跳。”倒了杯茶灌下去,呼吸和思绪都平复了很多。

上一篇:明冬仍有雪 下一篇:拈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