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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则嘉勉(12)

冯德音什么人,又和周叔元闹,反正,最终结果,男方傧相换成了老二,外人看着亲兄弟和睦的样子,内里,窝里斗!

你是没看见陆明镜瞧那周轸的眼神呀,跟瞧个玩意地不当回事。

哎。

沈美贤与丈夫的教育理念不一样,她鲜少在孩子们面前议论别人家的事,也不希望孩子们过早地听这些闲经;而倪少陵却觉得这些茶余饭后的经验就是江湖险恶,给孩子们听无妨,他时常在饭桌上诋毁周家父子,引得嘉励嘉勉先入为主地不喜欢周家人,而嘉勭到底大些,他反驳父亲,全家最八婆的是你!

眼下,她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耐不住牢骚,把少伍当少陵絮叨了起来。

说完才觉得自己啰嗦了,少伍从前就说过,美贤是个极为落地的人,同时叫人具有理想与现实的印象。

叙毕家常,少伍想起什么,“周家那头,你也替我出份人情罢,”虽说他与那边并无交集,但是,“只当替嘉嘉还一次救命的恩情吧。”

嘉勉当年在桐城迷路过一回,碰巧周轲看到了,才给领了回来。不然,凭着她七岁的记忆,未必不会走丢。

沈美贤爽利地应下,一扭头,才发现嘉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她手里拿着一盘蚊香,天缓缓地热了。二楼的高处,嘉励说有蚊子,嘉勉翻出去年的蚊香,但是又找不着打火机,这才准备来厨房灶台上引火。

她却步是因为听到婶婶与父亲聊到了自己,再扯到了周家,……,以及在瓦数不高的灯泡之下,她糊涂地生出些虚无缥缈的念头,她想,如果婶婶是妈妈多好,这样两个和煦的人站在灯下,是多么的匹配。

一时间,嘉勉觉得自己坏透了。她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老是误打误撞地爱站在墙角听别人的话,这样很不好。

她看着蚊香在灶台上,渡过来一截橘黄的三角火焰,影影绰绰,跳跃不已,最后,不声不响地一口吹灭了,由着那顶端静静地燃。

昨晚的插曲,所以嘉勉晓得周轸这样不肯听安排定有缘故,才不是他口里美其名的看顾她。

她要他看顾什么,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尽管她忐忑不安。婶婶叮嘱她,人家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难不过你们登台演出。

“隔了一夜,头发好像长长些了?”他总是跟她的短处过不去。

嘉勉才不理他。

这是她唯一一次参与这样的中式嫁娶礼,彼时千禧年过去没几年,桐城又毕竟是县城。许多人家依旧重视这样的中式迎娶,之后很长时间,嘉勉都很怀念这样的旧礼。后来戚友圈见证的婚礼,全是交由专业的婚庆公司打理的。动辄几千的伴手礼,都敌不过少年时抢来的一包喜糖珍贵。

干净湿润的空气里炸开鞭炮的火/药味,青色石板砖上全是那些红色的灰烬,那鞭炮皮的屑子和她身上裙子的颜色很像,巷子两路的人家俱在观望,这样井水人家的观礼真真给了嘉勉一种上台的局促感。

她快一步慢一步地跟着一行人,而先前信誓旦旦要看顾她的人,早已走得没影了。

一直到万家门口,嘉勉才看到了周轸。他背着手,站在大红鎏金囍字的灯笼下,人衬得格外出众醒目,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冲她招手,她人到他台阶下。

乱哄哄的人群里,新郎被堵在大门外,想要进万家的三道门,要过了女方戚友的那关,多少红包封子塞进去,里面关门的人恁是不肯开。

周轸是哥哥的傧相,原本这些钱财相关的礼金合该他来捧的,但他全程不参与,袖手,只拉嘉勉往边上站站,别被踩着,还弥补一句:

“不好意思,走着走着,把你忘了。”

嘉勉抬头看他,又是一阵鞭炮声。他看着她捂耳朵,震震余威里,他说了什么,嘉勉没听清,再问他的时候,他说:“没什么,想起一个笑话,聋子放炮仗……”

*

中午的喜宴,席上所有的花销都出自周家,新姑爷来每一桌敬酒的时候,人人都夸赞新郎官一表人才。

一巡酒下来,不成想周轲喝醉了,这可难坏了一行人。

陆明镜那头来的亲戚最能主张的也不过是那表兄弟,二十出头的样子,做不了主,最后万母实在没辙,只能来问那二少爷了,问周轸要不要打电话给你爸爸那头,看看改改回去的时间,这人已然喝醉下了,走不动道了呀。

周轸去到房里看大哥时,上妆完毕的新娘子就在边上,他略微颔首了下那万小姐,随即俯身来问大哥情况,

万小姐要她的堂妹出去倒杯饮料进来,周轸喊住了,“倒杯热茶吧,沏酽点!”

那堂妹愣愣地看周轸,后者改道,“多放点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