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梦(31)

公主尚且住得，如今给郡主住，倒不能说是慢待了。

张裕识趣地接道：“多谢甘姑姑指点。”

甘姑姑满意地点点头，又关切道：“小哥儿逛完快些去休息吧，路途遥远可不能仗着年轻力壮不当回事儿，我这里还给郡主炖了汤，要去厨房看着火了。”

“甘姑姑快去吧。”张裕说，“我这就回去休息了。”

甘姑姑果然不再多言离开了。

宫里来的人果然厉害……张裕踢了踢靴子尖的雪，沉下眼腄——京城居，大不易啊……

第二十一章 神童

顾瑜这觉睡了很久，宫里派来教导礼仪的女官来时，顾瑜还睡着。

“赶了好些日的路，让郡主好好休息吧。”甘姑姑笑着对来人说道。

女官面上说着人之常情，心里却暗自腹诽边地来的果然没规矩。

女官是和陛下赏赐的宫女们不同，她在后宫是有正经官身的，照大周的律法是六品典仪，本来是贤妃娘娘进宫带的贴身丫鬟，因为贤妃娘娘出身江南望族，身边的丫鬟礼仪仪态也颇有大家之风，被皇后破格提拔为典仪，教导皇子公主的日常礼仪。

顾瑜醒来时又过去了一天了，精神恢复了往常，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洗漱完就可以用早饭了，厨房准备了鸡羹，把雌乌鸡煮到特别熟，细细切碎，加上豉汁、姜、花椒、葱、酱炖成羹吃，又备了酪樱桃和满麻的胡饼。

甘姑姑一边让人摆了膳，一边提醒道：“皇后娘娘派了位女官来教导郡主礼仪。”

“什么时候？”顾瑜问道。

“已经到了。”甘姑姑说着，就见一个女官进了屋子，果然端庄大方，步步生莲。走进之后一板一眼向顾瑜行了礼，一举一动皆很板正。

受圣人皇恩的平西郡主不敢辜负了皇后娘娘的美意，连忙请典仪坐下，典仪抽了抽嘴角，还好积年来的素养让她没有失态。

典仪没有，只身子微躬半低着头对顾瑜说：“平西郡主，我们这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还没等顾瑜回过神来，典仪就已经开始了她的教学。

“背要直……”

“……跪坐也不可软趴趴坐在腿上……”

“执著的手不要指向外侧……”

典仪一句接一句，活生生把顾瑜说得僵住。

手足无措的顾瑜呆呆地拿着筷子抬起头：“要不……你示范一下？”

典仪脸上划过一丝不耐烦，但是很快就隐了下去。

“于礼不合。”典仪正色说道。

顾瑜摆摆手：“无妨，你示范一下我也好学习，你只说的话我学不到。”

这些礼仪不是示范一两次就能学会的，但面前的女童大小也是个郡主，于是典仪按耐住心里的不耐烦，遵命说了声“是”，然后跪坐在顾瑜对面示范起来。

一个西北来的粗鲁的小丫头，恐怕要教很久了。典仪一边做着动作一边想，但手下的动作依然精准，这是熟能生巧了。

典仪在用餐时，顾瑜没有跟着做，而是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典仪停下动作，示意自己示范完了。顾瑜心里也过了一个七七八八。

“郡主，礼仪不是一日两日能学会的，贪多嚼不烂，郡主今日能学两成已经算好的了。”典仪笑着说道。

顾瑜点点头，然后坐正身姿，直起背，握住筷子五指朝内，一手拂袖夹菜，品尝时浅尝一口，嚼动数次后咽下，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仪态动作……居然和典仪所做九成九的像。

典仪和甘姑姑在一旁呆住，若不是长久以来的礼仪习惯，她们此时定然是要惊呼的。

“典仪，我做得还可以吧？”顾瑜浅笑问道，仪态端庄，但神情不似八九岁的孩子，因而有些怪异。

还可以吧？示范了一遍就学了九成九的相像，可不单单是“还可以”的程度了。

小瞧了顾瑜的典仪心中有些慌乱，但是很快调整好点点头：“郡主聪慧，用完早膳后还有其他礼仪要学。”

餐礼是最简单的，且看后边学得如何了。典仪想到。

事实上除了简单的餐礼之外，还有更为复杂的宴礼、祭礼、策拜礼……

典仪打起精神，决定让这个西北的小姑娘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礼仪大家。

一天过去了。

顾宅里的婢女们只在上菜的时候见到顾瑜，其他时间顾瑜都在屋子里跟着典仪学礼仪，因怕人打扰就连甘姑姑也退了出来。

“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有婢女小声嘀咕。

“今日才开始学……又是西北来的……”可见不太行。

日薄西山，顾瑜笑着挥别女官。

“典仪明日见。”

早上一脸端庄怡然的典仪表情已经略微有些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