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知梦(30)

“挑好了，等郡主一进京就能用上。”女官答道，“平西郡主到京城估计要等到年后了……雪天难行，难免费些功夫。”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顺带问了其他皇子公主们的情况，这才罢了。

雪天难行，但领路的天子使者似乎不这么觉得，依旧是命了随行的侍卫们快些赶车。

“赶在上元节之前回去。”领头的天子使者催促道。

这话传到顾瑜耳朵里，不免有些好笑。来的时候慢慢悠悠，回京倒是火急火燎，看来是该做的面子该显的圣意都彰显完了。

“想快，很简单啊。”顾瑜说道：“去，让天使安排几匹好马，我们骑马回去。”

骑马自然是比马车要快上许多的。

而听到随侍们的传话，天子使者倒犹豫了：“骑马？还没马高呢，半路别再摔着……”

而传话的侍卫则说道：“到底是平西候的后人，不能和一般的小姑娘一概而论。”

天子使者狠狠瞪过去一眼，他就是随口抱怨一句罢了，谁曾想让顾瑜听了去。顾瑜会不会骑马不是问题，问题是他不会骑马啊……

于是在顾瑜的要求下，拉不下面子的天子使者在下一个驿站休息时，向驿丞多要了两匹马。

本以为顾瑜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上马都需要张裕抱上去的女童居然一扬马鞭冲在了最前边，就连那个看着老态龙钟的古伯，骑上马居然也隐隐有些兵将之势。

这就是……顾淮府里出来的人吗……天子使者震撼了，然后转头看见了趴在张全怀里又张全带着的四语——还好，还好，还是有正常人的。

天子使者遮着面，随手指了个侍卫带上他追上他们——先回京要紧。

小雪飘飘，一行人快马加鞭往那京城而去。

年节是在驿站过的，因为是大年，驿站只留了一个守岁的驿使，没得人生活做饭。——毕竟年节关头往往是不会有什么调动的——好在驿站存放的干粮不少，天子使者网罗了一大半，还没等古伯感叹顾瑜和四语又长大了一岁，就又匆匆行路了。

行路，行路。

在顾瑜一行人的期盼中，长安城的城门终于出现在视线中。

最激动的人莫过于天子使者，说错了话让他失去了舒适的马车，在快马上颠簸了好些日，他太需要进宫回复皇命然后好好休息了。

于是轻车熟路把顾瑜带进永嘉坊后，天子使者逃一般地带着侍卫们回宫复命去了，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留下。

天子使者回宫复命，顾瑜本也该跟着去的，但是年节圣人是不理政务的——不仅圣人，文武百官也放了假，这可是一年之中唯一能名正言顺休息的时候。

因此那太监才敢这样把顾瑜撇下。

顾瑜见怪不怪，宫里派来的宫女们只能暗自揣测这位公公是出了什么事居然如此失礼。

一位有些岁数的老宫女走上前，带着其他宫女们施礼道：“奴婢们恭迎郡主。”

顾瑜让这些人平身，然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银手炉，转手递给了四语。

这些旁人看在眼里，垂着眼记在心里。

“奴婢是宫里派来的掌事宫女，托年岁的福，人称一声甘姑姑，郡主数日奔袭想必是累了，快快进屋歇下，日后奴婢再给郡主介绍家里。”老宫女慢条斯理地说道。

倒是个有眼色的。

既然是圣人赐给她的宅子那就不必拘束，顾瑜也着实累了，泡了澡换了新衣服便睡下了。随行的古伯等人甘姑姑也没有慢待，通通安排好了住处备好了热水。

“只是未曾想到郡主带了这么多人回来，恐怕要劳烦两位小哥儿和这位老伯挤一间屋子了。”甘姑姑笑着说道，“过会儿我让那几个宫女挤一挤，给你们腾一间出来。”

张全有些不好意思，张裕却拉住了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话。

甘姑姑说完便退下了，同样劳累的古伯倒头就睡了，张全也铺了被子休息。

精神尚且不错的张裕洗漱完换了新衣服，在宅子中逛了逛，发现这宅子确实不大。

皇帝下旨给平西郡主赐住永嘉坊的宅子，却其实是永嘉坊里最小的。

正想着，背后传来些许脚步声。

张裕没有避讳，转身看过去，是甘姑姑。

“小哥儿怎的不休息？”甘姑姑问道，又看得张裕眼睛里的打量，不由笑着说道：“是看新家吧，熟悉熟悉也好，只是想来也没有你们以往在西北的大。”

果然是个人精。张裕不动声色，听她继续说。

“我早些年没进京时，还以为长安城里的房子也是三进五进高门大户，进了京才知道，长安的屋舍真可谓是寸土寸金呢……就说咱家的院子吧，别看没几间，却可是当年羲和公主出嫁前的府邸。”甘姑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