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无所有(195)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做了，只要能在你的身边，真的。”

易忱拂开她的手，“我心里已经有小枝了，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嗯嗯嗯，我知道，”她连连点头，扯着僵硬的笑容说：“不爱我，不爱我也没关系的，你以前也不爱她啊，只要我们在一起你总会爱上我的，对不对？”

陈芷跪坐在地上，五官像是生生被扭曲，眉毛皱成一团，眼里流泪，嘴巴扯着笑，脸颊两侧的肌肉颤抖，偏执疯狂得可怕。

“你好自为之，没有下一次。”易忱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警告完这一句转过轮椅，“樊叔，我们回去。”

“不要！”陈芷眼疾手快地抓住轮椅，“忱哥哥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我已经听话了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

她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他，不能让他离开，她再也受不了和他分开。

不行，不行，一分一秒都不行！

“易忱！”她跑到厨房拿出一把剔骨刀，比在自己胸口处，“你要是走了我就刺进去！”

易忱停在门口并未转身看她，温声吩咐樊叔道：“樊叔，走。”

剃骨刀流线弯曲，刀尖抵住她的胸口，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薄薄的一层，稍稍用力就可以刺破。

“易忱！”刀尖刺入她的皮肉，白衣上瞬间浸出红色。

“小芷！”陈樊飞快地过去夺过她手上的刀，吼她：“你到底在做什么！”

“滚！”陈芷去抢刀，“你没资格管我！”

陈樊痛心疾首地把她抱住，“小芷，小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伤害自己，求你求你！”

他说完把刀扔甩开，转身朝易忱跪下，“阿忱，我、我求你，我再求你一次留下来陪陪小芷好吗？”

易忱不喜不怒地看着他俩，仿佛在看一出闹剧，“樊叔，起来，她不值得你为她这么做，她这些年闹的还少吗？”

“走。”他的吐字没有一丝温度，说完这句操作着轮椅毫不犹豫地离开。

陈芷知道现在怎么做都不可能再留住他了，崩溃地瘫倒在地上哭泣，“忱哥哥，忱哥哥！”

陈樊从地上起来抱着她拍了拍，凄声地哀求她：“小芷，阿忱他只是还没有消气，你别再做对不起小枝的事了，爸爸会补偿你的，等他气消了你还是可以回易家，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忱哥哥，忱哥哥……”

樊叔低头用手帕擦干净她的眼泪，“爸爸会爱你，永远都会爱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啊。”

易忱出了电梯，眼神有些涣散，从他有记忆的时候易家有两个孩子，他和陈芷，那时候她还叫易芷，他性情至多算温和，言语不多，而这个自小养在他家的妹妹长得可爱，声音也软糯，十分惹人爱。

后来易池来了易家，易池本来不姓易，他的父母都是易氏的老员工，出了意外，留下个孤零零的孩子，孩子与易忱年龄相仿，易母舍不得他没人照顾把他带来了易家。

易池来了易家，彼时还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性格孤僻暴躁不管是上学还是和小朋友玩总是一言不合就打架，脸上身上时不时挂着青紫色。

易忱总是远远地看着，从不劝架，也不阻止斥责，只在完事后丢给他一管药膏，告诉他怎么打人才最痛。日子久了，易池趟过了心里的那条坎，不过又踏向了另一个极端：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易忱与陈芷的接触便渐渐少了。可他慢慢发现，小池明明不再参与打架，却仍然过得不体面，易母给他准备的新衣服，他的总是第二天就破破烂烂的，鞋子总是左右脚不同款，小池与他性情相仿，甚至可以说更木讷，从不多言。

小池不说，他便不问，可没想到偶然一天竟然看到陈芷站在门口沉着脸地警告小池不准再靠近他。

平时软糯柔弱的小女孩拿着剪刀当着小池的面一刀刀搅碎厚实的衣服。

“阿忱……”樊叔站在车在低头叫他。

“樊叔，你怪我吗？”

“不怪，我知道是小芷做了错事，连你这腿也是。”樊叔把头埋得更低了，“谢谢你这次给她留了活路。”

易忱对陈芷的行为一清二楚，如果他愿意，可以全部都交给易枝，起诉她个“教唆犯罪，”还有六年前的“杀人未遂”。

他转头樊叔和声说：“樊叔，我知道你不放心陈芷，你可以选择留下来照顾她，正好弥补你多年的遗憾。”

“阿忱，”樊叔坚定地摇头，苦笑道：“她不会需要我留下来的。”

“嗯。”易忱说：“上车吧。”

汽车经过改装，行驶起来安全又平稳，易忱安静地合上双目。

他在想，如果当年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没有立刻视而不见而是过去阻止她，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