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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戟(1)

作者: viburnum 阅读记录

《射戟》作者:viburnum

【这是个我小时候我奶奶给我讲的故事,黄狼三儿捧戏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后又神秘失踪的事儿确实存在,只不过我给添油加醋改编了。= =(腐女本性暴露无遗)

然后呢,他们和夏明月那个故事,《白日鬼谈》是连着的,所以也就跟《罗刹哥》和《暮霭沉沉》也有点牵连。虽然是个很小的故事,并不想过多展开的故事,但还是觉得非写不可。

就是这样了。谢谢大家。】

第一幕·1921年·夏

闷热的天儿,拦不住戏园子的人来人往。文昌剧场门前,水牌子写得清楚,名角儿谭墨楼今晚在此献艺,剧目——《辕门射戟》。

包厢里,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靠在太师椅背上,喝着浓茶,听着开场的锣鼓点儿。

“今儿个……还是谭老板的《辕门射戟》压轴?”男人放下茶杯,斜着眼睛扫了一下身后站着的佣人。

“是,三爷,但凡有谭老板的《辕门射戟》在,也轮不上别人压轴啊。”赶紧说着讨好的话,佣人给对方续上茶,又退了一步,站到后头去了。

“那你先把帖子给我捎过去,请谭老板无论如何,给我个回话儿。”随手从自己怀里撤出一个精致体面的信封,两根指头夹着递给佣人,那男人脸上带着轻飘飘的浅笑,只顾看着台上的生但净丑了。

这个男人,名叫郎天骏,他是北京城里数得上的大买卖家少东之一。那一年,时局不太平,跟他有过多次生意往来的人,有的,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有的,则是坏事做不下去了。生意倒台的暂且不提,那多行不义到最后把自己都交待进去的项嵘,就成了郎天骏最好的警示。

项嵘被枪毙的时候,郎天骏去看了,他看着那当初和他一起坐在最好的包间里,对台上的戏子品头论足的项家大少,就那么挨了枪子儿成了横死的鬼,脸上不见有太多表情,唯有一声带点讽刺意味的叹息。

好在,他郎天骏不傻。他不大笔行贿,也不碰缺德的勾当,他的生意,谈不上多么干净,可至少没沾着血。他被江湖人称作“黄狼三儿”,他有狼一般的狡黠,却并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凶残。

平日里,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追着庆平班子听个戏,而这庆平班子里,最让他着迷,乃至着魔的,便是那武生谭墨楼。

所谓“文有夏明月,武有谭墨楼”,绝对不假。只是,那最会唱张生的夏明月,已经远离了梨园行,销声匿迹了,只有谭墨楼,仍旧在台上,穿着厚底朝靴,唱着吕布周瑜。

他好的,就是这一口。

“三爷。”佣人回来了,不敢高声说话怕惊扰了主子,“帖子送上去了。”

“嗯,谭老板说什么?”

“说……多谢三爷的好意,他不是不想赏脸,而是着实没空。万望三爷见谅。”

“得~又一个‘万望见谅’。”挑了一下眉梢,瞥了一下嘴角,郎天骏一声有点儿夸张的叹,“算啦~他‘万望见谅’,我就‘来日方长’吧~”

冲佣人挥了一下手,让对方退下,郎天骏再次端起描龙绣凤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溢着浓香的茶。

第二幕·1926年·春

庆平班子的后台,人人都在忙碌。打杂的打杂,扮戏的扮戏,人声嘈杂。

位置最好的椅子上,坐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男人正在勾画上扬的眼角眉梢,每一笔都熟练自然,如行云流水。

他便是谭墨楼,一个已经红了十年,却还是不见有丝毫衰退迹象的梨园行名角儿。

侧门被推开,后台的小伙计脚步匆匆跑过来,站在他旁边,低声说了句:“谭老板,有人找您。”

“谁找我?”谭墨楼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永和楼的郎天骏,郎三爷。”

听见那个名字,正在整理鬓角的手轻轻抖了一下,略作迟疑,谭墨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你跟郎三爷说,我现在得先紧着扮戏,顾不上……”

后头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那个穿着青色缎子长袍的男人,已经格外突然出现在侧门外。

谭墨楼从镜子里,清清楚楚,看见了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身影。

身影一步步靠近,脸上是清浅的笑,然后,就在谭墨楼迫于无奈也是出于礼节准备站起来与之打招呼时,那男人却突然从抱着胡琴路过的乐师手里,轻而易举就撤走了那件乐器。跟着,便抬起一只脚,踩在装行头的箱子上,将胡琴架在腿上,眼睛看着谭墨楼,手上,则毫不犹豫,拉了一段。

而听见那琴声时,谭墨楼原本脸上不情愿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他僵在椅子里,听着那段曲调,看着那拉胡琴的男人有点傲慢的笑,还有眼中好像要烧出火来的神情,直到短短的一曲结束,都没说出半个字。

重新把胡琴还给乐师,在后台的一干人等意外的喝彩声中,郎天骏根本没搭理众人,只是信步走到谭墨楼面前,摘掉礼貌,鞠了个半躬。

“谭老板,说出来,不怕你不信,我郎某人,可是听了你十来年的戏了,从你十三四岁刚唱红了头一场《辕门射戟》,我就没断了给你捧场。我知道你忙,想见你也难,递帖子你更未必收。可看在我这么些年都没死心想跟你好好叙谈叙谈戏怎么唱胡琴怎么拉的这一番苦心上……谭老板,能不能,你就赏我个脸,等散戏之后,让我送你回个家呢?”

那一次,终于,谭墨楼没有拒绝郎天骏。

而也正是那一次,为之后两个人的一切,奏响了开场曲。

谭墨楼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就成了郎天骏的人的。他只能确定,那是在1926年的初夏。在他们两人熟识起来之后,在他们从只是散散步聊聊天,发展成彻夜饮酒畅谈梨园兴衰之后,从某一次,某一夜,终于喝到沉醉,脸上见了潮红,身上见了媚态的谭墨楼,被那再也忍不住的男人紧紧抱住,压倒在床心之后……

似乎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迟了,没必要了。

他记得对方是如何用异乎寻常的热情紧紧包裹着他,在他耳根讲着如何异乎寻常的热情词句的。他起初也许并不情愿,但他觉得自己被那份热情给烧化了,烧得失去了所有辨别力。

“你有妻,有子,为何还要找上我?”夜半醒来时,谭墨楼这样问。

“你明知我有妻,有子,为何还放任我找上你?”压着他,看着那英气中透着俊俏,俊俏中又带了迷惑的脸,郎天骏微微挑起嘴角。

谭墨楼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但分开了腿。

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和郎天骏之间的关系成了事实,也就是从那天起,他陷入了暗无天日一般的困惑与矛盾。他知道自己也许不该那么做,但他无法摆脱,他无法逃离情与欲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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