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45)

“那他们俩……”

周晓絮犹豫一下，调整着措辞，陈默接过话头，说：“他们俩上了大学，在一起了。”

赵玉萍听懂了陈默的意思，接口道：“两人从小玩到大，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高一的时候还好，高二之后我倒是听过一些苗头，还郑重其事地叫过两家的家长一起谈话，后来上了高三分班之后，两孩子就没怎么来往了。”她看周晓絮还有疑问，继续说，“两个班的课都是我带的，学校也就这么大，上高三以前两人还会一起上学下学，后来宋璨星去学了特长，文化课也是在外面补的，直到领毕业证的时候才回来。”

“嗯。”周晓絮看了陈默一眼，说，“大致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赵老师，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两人说完，一起起身，一一和赵玉萍握了握手。

“太客气了。”赵玉萍回过话，感慨道，“其实他们毕业之后，我还见过张冬阳一次，就在一个家电商场门口，在发传单，我当时心里特别难受，就是那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明白教育的意义了，你说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还有宋璨星……好端端出这个事，她妈妈可怎么办？”她的遗憾溢于言表，最后只叹一句，“都是命吗？”

周晓絮握了握赵玉萍的手，说：“您别难过，这是意外。对了，宋璨星的父母什么时候离婚的？您知道吗？”

赵玉萍摇摇头道：“她母亲好像高三的时候生了什么病，后来她也不怎么来学校了，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两人再次谢过赵玉萍之后，一起往校门外走。

周晓絮一路不言不语，若有所思。

陈默问道：“想什么呢？”

周晓絮蹙了眉，没有马上回话，好半天才墨迹出一句：“这老师挺好的。”

陈默有些无语，随口说道：“拉倒吧，你看他审咱俩证件时候那个凌厉的劲儿，要不是我这手铐，她铁定不好好说。刚上高中的孩子，就算那什么……也不至于叫两家家长一起说吧，这以后还怎么相处，孩子也尴尬，大人也尴尬。”他话语间带着一股子的不平，仿佛被叫家长的他自己。

周晓絮疑惑地看了陈默一眼，陈默立刻撇开眼神，周晓絮微微眯起眼睛，审视道：“你上学的时候学习怎么样？”

“当然……当然不行啊，谁学习好考警校啊，你不是啊？”

周晓絮有些尴尬：“我啊？你看过我的履历吧……”

“啊？”陈默努力回忆了一下，说，“我记得你是……”

周晓絮点点头说：“省公安大学……硕士……”

“硕士？”

“本来那会没打算上，谁知道被保送了，心想学校和专业都不差，上就上了吧。”

陈默摇摇头道：“你这话也太欠揍了！”

“我不是故意的。”

保安远远看见周晓絮走过来，一早就开了门，还冲她招招手，周晓絮临出门时微微点头示意，陈默的脸又黑了下来。

周晓絮走到车前，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扭头对陈默说：“你在我这个年纪都做了刑侦队的副队长了，我呢？还是个实习警，要资历没资历，要阅历没阅历。”

陈默听过之后，目光忽而变得深沉起来，他把车倒出去，目视前方，道：“读书是好事，现在什么不往智能化和数字化的方向上转？再说……”他扭头看了周晓絮一眼，说，“平平安安有什么不好……我那会就是太……”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下来。

周晓絮疑惑道：“怎么？”

陈默摆动方向盘，狠狠心道：“激进、要强、莽撞，要不是我，很多人都不会死……”

周晓絮听完立即闭了嘴，不敢再问下去，她悄悄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那人眼神深邃，脸上棱角分明，仿佛是岁月刻下的痕迹。

陈默曾经破过的案子被作为优秀案例入了公安大的教材，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些冰冷的文字和数字，其中经历过的苦痛和委屈早就被隐藏在时间下，尘封在记忆里，想到此处周晓絮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

“你后悔了吗？”周晓絮问。

“什么？”

“后悔做了这行。”

“从不。”说这话的时候陈默没有丝毫犹豫，“我一直为此感到骄傲。”

年少（二）

西矿区坐落在阳城市的西北角，早十年的时候，国有企业还是个保障，算得上老人为少年一代择业准备的香饽饽。

可随着近几年各行各业的发展和国家对于保护环境的号召，西矿区的福利待遇日渐萎缩，老一辈的工人要求提前离岗，年轻一代的福利锐减。这地方又属于城市的边缘，于是到了第三代，许多矿区的子弟早已离开这片地方进了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