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凶手(35)

他轻飘飘地留下这最后一句，向门口走去，可刚走了三四步，就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说：“活着就算是再受罪，您也得受着，已经把我扔过一次，要敢再扔您等着！”

大门轻轻合上，床上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可只要细看，就能看到眼皮下微微转动的眼珠，片刻后，一滴眼泪顺着老人的右眼角滑落，在干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之又浅的水痕。

.

青龙电脑城叫得是“城”，不过是把各个品牌商都集合在一个楼里，除了一楼二楼是大品牌，从三楼开始，都是层次不齐的电脑配件小店。陈默和周晓絮从服务处拿到地址，很容易就找到了张冬阳的摊位，四楼12B。

他们从扶梯而上，拐角找到门店。店里铁扎门紧拉，两人吃了个闭门羹。陈默向左右两边看去，此时刚刚过饭点，商场里的人并不多。

周晓絮去隔壁店问了几句，出来对陈默说：“老板娘说让咱们等等，张冬阳走的时候跟她打过招呼，说中午有事，晚点开门。”

陈默说：“要不先去逛逛。”

周晓絮点点说：“只能这样了。”

两人逛了一圈，整层都是卖电脑的，陈默说：“三层和四层都差不多，五层应该是单独的配件，上去看看。”

“行。”

两人上了电梯来到五层，周晓絮扫视一圈，视线穿过几家卖音响和电脑桌的，一眼就看到角落里有家店，门口挂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塑料牌，上面写着“私密设备、超清夜视、人形追踪、假一赔十”几个字样。

周晓絮看着那家店的门头，说：“网警刚刚捣毁了一个窝点，贩卖各酒店偷拍的视频，用得就是这种简易的针孔摄像头，购买不需要凭证，几十到一百多的都有。”

陈默沉声说：“市场繁杂，不太好管控。”

周晓絮又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这类型的店在这层商场还不止一家。

陈默看了一眼表说：“下去吧。”

.

张冬阳下了电梯，径直向自己的店走去。

路过隔壁店门口的时候，描眉化眼的女人特意探了个头，喊道：“小张啊，刚刚有两个人来找你，说是你的客人。”

张冬阳迟疑一下，走进门说：“长什么样子”

老板娘说：“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男人和一个扎马尾的小姑娘，应该还在这附近，说是晚点过来找你。”

“有带机子来吗？”

老板娘摇摇头说：“好像没有。”

张冬阳听完，立即有种不好的预感，老板娘忽然指着扶梯口说：“就是他们两个。”

张冬阳扭头看了一眼，心里实在不放心，跟老板娘说：“姐，我朋友最近周转不好，欠着别人钱，骗我做了担保，这两人我不认识，先不见了，您千万别说见过我。”

他话刚说完，就戴好帽子出门向直梯间走去。

周晓絮远远看见一个黑衣驼背的男人快速走动，她突然加速道：“就是他，那个黑夹克。”

陈默没听周晓絮说完，立即抬脚追了上去。

张冬阳加快脚步，向电梯间跑去。陈默和周晓絮紧随而至，一推开门，却发现直梯间并没有人。

表盘显示，左侧的直梯停在六层，右侧的刚刚下到四层。

周晓絮说：“他下去了？”

陈默蹙了一下眉头，右边的脸突然感觉到一丝极其幽微的空气在流动，他扭头看了一眼安全通道的门，门看似一动未动，可细瞧之下，却以极其微弱的频率在慢悠悠的晃。他快走几步几步，推开门说：“他走得是楼梯。”

周晓絮紧跟着陈默快速徒步下楼，问：“他要去哪？”

陈默说：“停车场看看。”两人顺着楼梯直接下了负一层。

寂静的停车场看上去空无一人，周晓絮问：“要不要分开找？”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被陈默扑倒抱了个满怀，向路边空着的停车位滚了过去。

鸣过笛的白色面包车扬长而去，周晓絮奋力从陈默的怀里挣脱爬了起来，陈默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一动没动。

“陈队？”周晓旭跪在陈默的身边，拍了拍陈默的脸，声音隐隐带着颤音。

回忆醒来，停在孙大鹏被车撞伤的晚上，所有被她压在心底的恐惧和愤恨骤然袭来，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僵硬。

陈默忽然睁开眼睛，说：“我没事，逗你呢？”他说完从地上坐起来。

四目相对，周晓絮正红着眼眶噙着泪，别提有多糗了。她瞪大眼睛，眨巴两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瞧着眼前的人。

这一脸关心的样子，反倒看得陈默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拍了一下周晓絮的肩膀，说：“我真没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