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完全饲养关系(57)

运动会那天林亦舟去看了高一女子后抛实心球的比赛。三中的操场不大，在足球场外单独划线圈了一块地方进行比赛，赛场围了一圈观众，大多是给自己朋友同学加油的。林亦舟不喜欢置身人堆中，挑了个人群外围但又恰巧能看清比赛状况的角落看。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宋泠的身影。秋露白因另有短跑和跳远比赛的热身，不在观众之列。他环视一周，也没发现别的同班同学，在心里松了口气。

宋泠是那种很乖的小孩，她按照在场维护秩序的老师的指示把号码牌别在小腹的位置，排在前一位比赛选手后面，既没有玩手机，也没有交头接耳。她手中甚至都没有水瓶。

林亦舟拎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带过来了。他犹豫了一番，没有朝她走去。

裁判老师吹一声哨，帮助旁边一位大嗓门体育老师驱赶围在赛场轨道前后的观众：“这边的同学，离远点！一会儿球砸出去可不长眼！小心别被砸到了！”

周围的同学依旧叽叽喳喳，无视了老师的喊话。

哨声短促地响两下，是选手开始投掷的讯号。

宋泠站在规定投掷的地点，双手握着实心球背向轨道。球面沾了些许尘土，在她手中显得灰扑扑的。她看上去分外紧张，在原地晃了好几下，调整站姿。

“怎么还不投啊？”一旁的裁判催促。

“抱歉，我马上就开始。”她的声音听上去也十分慌乱，对自己不太自信。她深吸一口气，弓起腿降低中心，双手握着实心球前后摇摆身体。

灰黑的球离开她的双手——却笔直地向前飞出去了。

“哇！”前方看热闹的观众惊声尖叫，好在球脱手掉得不远，连弹跳都懒得，骨碌碌地滚出老远。伴随着球落地的还有观众的爆笑与老师的训斥，“叫你们站远点了吧？球不长眼的！”

宋泠几乎把脸埋进了秋季校服的衣领中，连声说着“对不起”，逃也似的飞奔去了队伍最尾端。

林亦舟的目光追随着她而去，不由自主地向队尾走去。可一道身影突然窜出观众堆出现在她身畔，是个穿着恐龙尾巴班服的男生。林亦舟扫一眼高中部的观众席，找不到任何相似的款式。

初中部的？

那个男生拉开宋泠紧贴身体的胳膊，塞了一瓶柠檬汁饮料进她怀里，“已经帮你拧松了，喝点吧。”

宋泠听话地点点头，捧起饮料喝了几口。她咬着下唇，一副快哭了的模样，“你都看到了吧？后抛实心球，我给扔前面去了，还差点伤到人。好丢脸。”

男生忍着笑意，故作稳重地拍拍她的头顶，“看到了，这又没什么。要是换我丢，我能给你丢出负五米。”

林亦舟正要迈开的脚步缩了回去，倒退几步，重新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中。

他们是很亲密的朋友吗？

林亦舟如此思索着，眼神虚焦在红色塑胶操场的一道白线上，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后抛实心球事件由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个人的真实事件改编：），只不过那时候某人不仅没有帅弟弟递水，还被在场所有观众们无情地嘲笑了很久QAQ==

其实我挺喜欢第三人从旁观的角度来描写主角之间的互动，有些他们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有时反而跳出局外的人会看得更明晰。

第27章 27

林亦舟向学校提交过申请和疾病证明，不用参加体育课中的剧烈运动和体测，但老师和医生鼓励他有机会能出教室晒晒太阳、散散步，所以他通常会跟着同学下楼，帮体育老师整理器材，空时去学校门口的小书店逛逛。

初中部有几个班的体育课跟他们撞时间，在场地有限的时候，体育老师会把他们与初中部的学生安排在相邻的篮球场。某一回林亦舟拿着一只瘪掉的篮球去器材室更换，恰好与那位与宋泠相熟的初中生打了个照面。

林亦舟捧着篮球盯住他看了几秒，他也毫不露怯地盯回去，特别开朗地笑了笑，“学长好。”而后搬了一框排球走了。

这个男生约莫是刚进入变声期，嗓音介于小男孩与少年人之间，并不完全变沉变厚，个子倒拔得挺高，只跟林亦舟差半个头，不用几年就能赶上他。

林亦舟后来也看到过几次，体育课后他跟宋泠走在一起。好像是因为秋露白那时一直有男朋友，宋泠为了给他们更多的相处时间就总是借故离开，或是在体育课下课顺路绕到学校门口的小书店淘淘书，或是去食堂的小卖部买点饮料，那小孩见宋泠落单时便忙不迭地抛下朋友去找她。

从校门口书店回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教学楼的路是一段平缓的长坡，路的两旁栽了香樟。宋泠和那小孩通常会选择左边靠近绿化的小径走。那儿是走向高中部教学楼的一条捷径，途中有一条不短不长的荫凉步道，顶棚挂满了紫藤萝，松松散散地垂落在步道两侧。早春时节，藤蔓之间会开出层叠的浅紫色瀑布花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