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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雪月间的温柔(18)

“若是将描画此种故事的心思用一半行军上,你也不会一遇见危险便躲在本将军身后。让本将军以为自己才是‘亲、兵’。”

跪在刻有“虞”字的盾牌面上,头顶着另一面盾牌的罗一三面色惨白,嘴唇发青,汗流浃背,唯唯诺诺陪着笑。

见此,小梦不敢进去,再一看,虞夏青手中便是那本《雨首将军与他的多青小杀手》。

一咬牙,终于颤颤巍巍扣动门扉。

见是她,虞夏青浅笑,让小兵端来新做的核桃酥。小梦不知道什么是核桃,虞夏青又让小兵拿来两个给她玩耍。道此物从西域传来,传说将核桃传入中原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胡人,与雁渡关第一位女将军相识。

小梦不在乎那些传说中的故事,她手中握着核桃,看虞夏青甚为熟练得敲开另一个。剥开坚硬的壳,露出里面生得崎岖的果仁。

就像那不敢说出口的心意被坚硬的壳紧紧包裹。

弯弯曲曲,扭扭捏捏,用借口掩盖真心。

虞夏青剥给她的核桃仁,小梦只吃了半个。剩下半个,乘着虞夏青不留意悄悄藏在袖子里——这是他亲手剥给她的。

“说来,小梦姑娘来寻本将军所为何事?”

小梦拿出话本,红着脸道明来意。

原本已经跪得气息奄奄的罗一三却登时有了精神。

虞夏青瞪着小梦,微微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梦小心翼翼留意虞夏青面色的变化,见他这般神情心道自己一定哪儿做错了,手不安拽着衣角,战战兢兢,当即欲逃。

声音细得像一只怯生生的小蚊子。

“不烦劳将军了,我去找别人问。为了识字来找你,我……”大眼中一时弥漫上水雾。贝齿轻咬着唇角。

虞夏青神情一软,叹了一口气,只道拿来。

小梦赶紧翻开第一页,将桌上那本递给虞夏青,毕恭毕敬,抓着自带的纸笔。

虞夏青瞄了一眼求知若渴模样的小梦,素来镇定自若的眼中竟然流露出彻底的慌乱无措。

骑虎难下,只厉声令罗一三跪得再直一些。

而后翻开书页,念道。“天下之情.事,大抵三分刻薄,三分刻意,三分刻骨铭心,一分刻入胴.体的刚硬。”

念罢,微微吸了一口气,冷眼瞪向罗一三。

罗一三头埋得很低,唇角扬得很高。

小梦眨巴着眼睛问。“刻薄是何意?”

“苛刻、冷酷无情。”

“苛刻”小梦不懂,但“冷酷无情”却还是懂的。

“‘刻意’呢?”

“故意。”

“刻骨铭心”小梦未问,她懂。

她见他,便是刻骨铭心。

只是这刻骨铭心只敢刻入骨血里,记在心里,却不敢化作轻飘飘的言语。

便问道:“那‘刻入胴.体的刚硬’是何意?”

“……出生娼门,却不懂这个?”话音刚落,虞夏青又道自己失言,唐突了姑娘。

小梦见他言辞恳切,真心诚意,虽不明白自己何处被“唐突”,心却比先前跳得还要厉害。

念及“娼门”二字,心口却又压上了沉沉的一块石头。竟是觉得自己站在这院中都污浊了院中的清净,红着脸,深埋着头,越发局促……

“姑娘别这般,在下心中……”

听闻“在下”二字,小梦仰起头,做出毫不介意的模样,自我嘲弄起来。她说大月曾说她们这种身份的女子懂得伺候男人便行了,不需要认识字,大青教过她一些,但认得字也没有用,将来到底是要嫁人的。有些事她懂,很小的时候大月便带她去看过,说她将来终究是要做那种营生的。

“但是大青说,要做好女孩。我听大青的。”说着,微微一笑。

她说自己八岁那年她便被大月推进一个老头的房间,是大青提着刀将她抱了出来,不允许那些人动她分毫。

念及大青,小梦眼角微微泛红。

她却也知晓,就算不是贱籍,她回去也找不到大青了。

虞夏青眉头拧成一团,沉默不语,几次三番张口,又几次三番将话咽下肚。小梦抬首问起那句话。

他简单思虑,瞪了罗一三一眼,道:“被刀扎了手。”

小梦拿起笔,认真在书页上写下“刀”、“手”二字。

虞夏青面色更为窘迫。

清了清嗓子,念起下一段。“所谓眉间情义、笔下相思,最终不过是床榻之事,到老,王侯将相也离不开令人振奋雄风的逍遥丸。”

读到此处,投向罗一三的目光宛若方才磨好的尖刀。

小梦咬着笔头,即便没读过书,但街头巷尾的话本故事总是零零星星听了一些。察觉到异样,便怯生生问。“孩童使用的识字读本也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