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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甃沉/来不及说我爱你(54)+番外

静琬只是随口敷衍着母亲,只想着首先要去三槐胡同告诉严先生,他与程先生认识,可以先叫他去问是否落在那位程先生车上了,如果没有,那可就麻烦了。正在这样盘算着,福伯来通报说有客人拜访她,因为她平常也有许多男同学来往,所以尹太太没有介意。静琬拿起名片一看,见是“程信之”三个字,心中一喜,想着莫不是那位程先生,忙叫福伯请到小客厅里去。果然是那位程先生,远远就行了西式的鞠躬礼,开门见山说道:“这样贸然来拜访小姐,本来十分不应该,但小姐昨天将一样很贵重的东西遗忘在了我的汽车上,所以我十分冒昧地前来奉还。”

静琬心下窘迫,心想他出身世家,见识广博,这样一颗明珠的来历,只怕早就识得,怪不得昨晚在车上乍然一见,神色间自然而然就有所流露。自己当时只顾想着心事,竟然没有半分觉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心中只是七上八下,那位程先生却若无其事,说道:“舍妹对于这种东西很是喜爱,所以上次我才在洋行替她订了那枚戒指,小姐的这颗明珠,只怕也是从东瀛来的养珠吧。”

静琬听他故意为自己解围,心下一松,含笑答:“是啊,这是养珠。”那位程先生道:“这样出色的珍珠,惟有小姐这样出色的人来佩戴,才是相映生辉。”虽然这样一句恭维话,可是由他口中说出来,却极是自然,并不给人客套之感。

十八

静琬送走程信之,一颗心才算放下来。到了第二日,因为吉期近在眼前,所以尹氏夫妇都忙着预备婚礼事宜,家中人多事杂,好几位表姐妹都来了,在楼上陪着静琬,一群人说说笑笑,忽听福伯从外头一路嚷进来,手里扬着报纸说:“大捷!大捷!打了大胜仗了!”

静琬急急地迎上两步,果然见到报纸上套红的大标题:“余家口大捷”,她不及多想,只顾往下看,激战十余日,承军终究不敌颖军,从东侧全线溃败,静琬看到“颖军攻占余家口”这几个字,脑中竟然“嗡”一声,定了定神才想,余家口为承军首要之地,余家口之后就是永新,永新为承军南大营驻地,扼承颖铁路咽喉,如今竟然失了余家口,永新只怕危在旦夕。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出神,明香忙接过报纸,又给她倒了一盏热茶。

一位表姐就笑道:“我们静琬从小就像男孩子一样,所以巾帼不让须眉,时时关心国事新闻,只怕日后建彰还要对她甘拜下风呢。”另一位表妹就说:“报纸有什么看头,天天不过讲打仗,不过我听爸爸说,这仗只怕马上就要打完了。今天报纸上登的头条,说是俄国对承军宣战了。爸爸说,承军这次是腹背受敌,准得一败涂地。”

只听“咣当”一声,却是静琬手中一盏热茶跌得粉碎。明香吓了一跳,连声问:“小姐烫着了没有?”静琬脸色雪白,那样子倒还镇定:“没有。”明香连忙收拾了碎瓷片,嘴里还念:“落地开花,富贵荣华。”静琬一手按在胸口,脸上恍惚在笑,喃喃道:“你跟谁学的,这样啰嗦。”明香将嘴一撇:“还不是吴妈,说家里办喜事,吉利话一定要记着。”

几个表姐妹看她的妆奁,一样样的首饰头面都取了出来,拿一样便赞叹一声,本来年轻的女子聚在一块儿,就极热闹,何况是在看首饰,这个说这个精巧,那个夸那个贵重,静琬额上都是涔涔的冷汗,满屋子的笑语喧哗,在耳中却是忽远忽近,带了一种嗡嗡的蜂鸣声。她定了定神,因为办喜事,这件屋子里都牵起喜幛与彩花来,四处都是很绚丽的颜色,屋子里堆着锦缎箱笼之类,都是预备明天一早抬过去的嫁妆,梳妆台上一只小小的西洋座钟,钟下悬着的水晶球旋个不停,一下子转过来,一下子转过去,她望得久了,生了一种眩晕,仿佛整间屋子都天旋地转一样。

尹氏夫妇都忙着招呼亲友,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尹太太才抽出空上楼见女儿,一众同龄的姐妹们都下去听戏了,静琬一个人坐在那里,怔怔地发着呆。尹太太爱怜地说:“听吴妈说你中午都没吃什么,脸怎么这样红?”静琬伸手摸了摸脸,那脸颊上滚烫的,像是在发烧一样,可是她心底有更烈的一把火在烧着,她的眼底带着一种迷离的神气,轻轻叫了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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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新娘的婚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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