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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颗舍利(77)

之后,他查了查银行存款,还颇有余裕,足够很长一段日子的花销了。

怜江月在卞家学徒这么多年,还是学徒的身份时,食宿都在师父家,身上穿的,平日里用的也都由师父师娘包办,成年之后,正式挂名出师,开始上手做一些订单,卞如钩都会支付他报酬。而他成日守在山里,平日里就爱爬爬山,和花鸟虫草为伴,没什么花销很大的兴趣爱好,他收到的报酬里的很大一部分,他都会补贴给卞如钩,作为自己的食宿费,其余便存下来。到了去杭州上大学的时候,他的存款已经足够支付自己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可老师父偏不让,说大学是他非要让怜江月去读的,学费生活费自然由他负责。怜江月拗不过老师父,只得听从。不过,老师父给的生活费,他也全都存了起来,他实在是用不上——他吃饭就是去食堂,业余时间不是和卞如钩泡在实验室,就是去图书馆,同学之间的聚餐出游,什么看电影,什么庆祝某某的生日,什么唱k,打球,他都没兴趣,拒绝了一两回之后,也就没人来邀请他了。遇到周末,卞如钩会喊上他一块儿去外头找一家饭馆喝上几口酒,他才会去学校外面走一走。

毕业那年,怜江月跟着师父回到了山上,过春节时,他把那些年师父给的生活费,外加那四年的学费,包成了个大红包给了卞如钩。卞如钩收到这么个红包,是又开心又生气,直和怜江月说:“我们师徒这么多年,你还和师父分这么清楚?”

怜江月着急解释:“这些钱就当我预先给师父的,往后我在您这里住的几十年的食宿费吧。”

卞如钩哈哈一笑,道:“那等这笔钱用完了,你就下山,自己立业去吧。”

怜江月更着急了,忙说:“那我就再缴。”他言之凿凿,“我不会下山的,除非师父赶我走,那我不得不走。”

怜江月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离开了卞家,他也从没想过,他这一走就再不想回去了,这一走,再想起卞如钩,卞家的民宅大院,工房火炉,他只觉得头昏脑胀,反胃恶心。他便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时,人舒服了些,找了辆出租车往旅馆去。

这泯市说大不大,从机场到市区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说小,却也不算小,全市共有六个区,最大的密摩区,距市中心最远,从前是边关要塞,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怜江月坐在车上听司机介绍了一路,泯市自汉朝起就是交通枢纽,如今更是三省通衢之处,光是火车站就有四个,西边是茫茫大漠,市内却是水色怡人,四条主流水系衍生出二十多条宽窄河流在市内流淌,更有湖泊数片,素有“塞上江南”的美称。近年来沙漠旅游兴起,露天观星,古城探秘等户外活动很受年轻游客的欢迎。三年前,这座西北城市被评选为“全国最宜居城市”第五名,算是在全国人民中间打响了名头,房价由此居高不下。山。与三タ。

司机一边侃侃而谈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坐在后座的怜江月,问道:“小伙子,你也是来旅游的?背包游?”

怜江月道:“算是吧,”他问了句:“泯市的酒是不是很出名?”

司机一拍方向盘,旅游概览似的说辞又是个没完:“那可不是!说起泯市的酒,那最有名的要属始创于唐朝的夜光酒了,葡萄美酒夜光杯啊,你以为这句诗夸的是杯子,是月光?那你就错了,这说的是这杯子里装的酒,你一喝,那滋味,在边关沙漠,枯燥乏味,没有夜生活的年代你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整个夜晚都是容光焕发啊。

“小伙子,你以为葡萄酒就是老外的专利?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个懂得生活品质的人,平时喜欢喝两杯?喜欢品品酒?”

怜江月笑着点了点头:“品酒说不上,也就没事喝几杯吧。”

那司机就从兜里摸出了一张纸片,往后塞,道:“我这里有张葡萄酒交流大会的入场券,免费送你,有空瞅瞅去?就在步行街上,不哄你,真果的,真真的,你可以上网搜搜,这个交流大会三年才办一次,不光国内的酒商挤破了脑袋要一个参展的位置,国外也好多人来呢,全是高鼻子老外,要不你说这个泯市飞机场怎么叫国际机场?就是因为有国际航班,要接待国际友人啊,我前几天才接了一帮子法国人,他们说起话里那喉咙里像卡了痰,我看法国的红酒也不怎么样,烧喉咙!容易起痰!”

怜江月就看着那张券,没伸手拿,司机一皱眉,有些埋怨地又说了:“你拿着嘛!我给你送到宾馆,你看这大白天的,你报了什么一日团了吗?你有什么活动安排吗?没有吧?我就带你过去,不瞒你说,这展会是我外甥办的,他就是泯市葡萄酒贸易协会的总经理,娃娃够攒劲,我这个当舅舅的有面,”司机比了个大拇指,“不然我一个开出租车的哪去拿到这么高级的展会的门票?我是没时间去,我得养家糊口啊。你看啊,到了宾馆,你先去登记,我等你,然后我给你送到展会门口,不打表,我就收你个十块钱,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