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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88)

与他议定,我便告辞离去,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我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久,便听到了项伯在我营帐门口轻声叫了一下我的名字。

那两个小兵,已经被他的亲信不知道拎到哪里去了,我跟了他,悄悄出了项羽的大营,一人一骑,朝着灞上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天空雪花已是飘落,雪光照得前路一片明亮,我的脸上不时溅了前面项伯坐骑马蹄翻飞带起的冰雪,有些凉意,但我却丝毫不觉得冷,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阔别一载有余的张良,我便恨不得cha了翅膀立刻赶到灞上。

四十里路很快就到了,项伯向着灞上刘备军营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我便跟在他的后面,开始了静静的等待。

不一会,我便听到了走路时踩过积雪所发的脚步声,我精神一振,强压住心中翻滚的激动之情,朝着来人看去。

是张良,他亲自来到营门来迎接项伯了。

借着雪光,我看到他面有喜色,和项伯寒暄了几句,正欲带他前行入营,项伯回身朝我指了一下,他这才发现了一直站在马匹阴影里的我。

他应该是隐隐认出了,却又不敢肯定,所以有些迟疑地看着我,神色显得有些激动。

我脱下了斗篷的帽子,朝他微微一笑。

他再无怀疑,两步便到了我的跟前,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眼中一片惊喜。

“阿离,竟然真的是你……”

他的手,很是温暖有力,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我不愿放开,亦是舍不得放开。

几片纷飞的雪花调皮地沾到了他的唇边,我想踮起脚尖替他轻轻吻掉,却是生生忍住了,只是望着他笑。

项伯打断我和他。

“子房,我漏夜来访,实是有重要事情相告……”

他扯了张良,站到了一边,凑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张良听完,看着项伯,朝他便是深深一揖。

项伯急忙扶住了他,叹了口气:“子房,实不相瞒,此等军机大事,我本当守口如瓶,只是今日辛姬所言令我羞愧难当,故而拼了不忠之名,也要前来相告,今我军四十万,而刘季不过区区十万,如此突袭过来,无异于灭顶之灾,你不过是刘季向韩王所借之人,何必为他枉自送了性命,还是速速逃离为好。”

张良看我一眼,沉吟片刻,终是对项伯情辞恳切地说道:“兄长大义,冒死前来相告,良本当立刻随了兄长而去,只是沛公待我恩重,我若此时只顾自己悄悄舍他而去,今后又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项伯一愣,面现难色。

张良微微一笑:“兄长若是愿意,还请到我帐中稍事休息,我去见了沛公向他辞别之后,便立刻随了兄长离开。”

见项伯仍是犹豫,我轻声说道:“左尹大人,您为朋友之谊甘冒风险,子房他又怎会害了你?他的为人,你还信不过么?”

项伯终是点了点头,张良望我一眼,目光中似是有赞许之意。

“阿离,外面寒冷,你也到我帐中去吧。”

我朝他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轻轻又握了一下我的手,才放开了,带着我和项伯向里走去。

他的营帐很大,但却很是简单,除了一几一塌和一暖炉,剩下的便全都是竹简和帛书了,堆满了案头。

张良去了,营帐中只剩我和项伯。

我静静坐在塌上,项伯却似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不时焦急地掀开毡帐门帘向外看去,又一阵长吁短叹。

张良很快便回来了,项伯面上现出了喜色,便欲离开。

“兄长暂且留步,我与沛公说了兄长的义举,沛公很是仰慕,希望可以见到兄长之面,亲自道谢。”

项伯面上现出了不豫之色,口气一下子变得有些生硬了起来:“子房,我只是不忍见你遭殃,所以才好意来通报于你,现在去见刘季,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我有些担心地望着张良,却见他缓缓笑了一下,看着项伯说道:“兄长勿要误会,沛公想见下兄长,绝无歹意,只是有话相告,希望兄长能传话于项王得以冰释前嫌,以消两军战祸。兄长一贯仁厚,难道真的忍心看到两支原本共肩伐秦的义军执戈相对,血染灞河?”

项伯被他的诚恳打动,犹豫了下,终是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尽管我已事先知道了结果,但是身临其境,却仍是那样的让人透不出气,我看向了张良,他亦是看向了我,走到了我的面前,俯□来低声说道:“阿离,实是对不住你,要让你独自在此了,我需得陪了项伯去见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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