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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炉小篆香断尽(2)

我跟在大队的戴了黄色帽子的旅行团成员的身后,默默听着导游在那里讲得天花乱坠,这千年不朽女尸带给我无比的震撼,甚至,我觉得自己的心底,竟然莫名有了一丝悲伤之意,在气血翻涌中,一丝晕眩之意袭了过来。

是天气热,人多的缘故吧?

我慢慢蹲在了地上,闭上眼睛,抱住了头,等这阵晕眩感稍稍平复了些,才在其他游客或关心,或惊讶的眼神注视下,扶着墙壁,慢慢走出了馆场。

一出来,刚才那让我几乎透不出气来的压迫和悲伤,便一下子消散无踪了。

可能是自己前段时间为了毕业论文的答辩,太过紧张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我只能这样解释。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独自在下榻的旅社附近的开云楼吃了一顿咸辣香软、鲜嫩汁浓的湘菜,我便回到了旅社房间里。

这里并不是星级酒店,只是一个青年旅社,但房间较为宽阔,没有那种伸手便将触及屋顶的局促和压抑,室内洁净,朴素,是个舒适的居所,我很喜欢。

我躺在c黄上,就着c黄头昏黄但舒适的光,看着手上的长沙市志,长沙,岳麓为屏,湘江为带,水陆洲浮碧江心,浏阳河曲绕于此,湖泊星布,岗峦交错,山色空檬,水光潋滟,交映成趣,城廊屹立其间,展示着带岳襟湘的自然风姿……

一阵困意袭来,我打了个呵欠,放下了资料,伸手关上了灯,便沉沉入睡了。

“阿离,阿离……”,我正坐在茅糙屋前家门口的的石臼旁,舂着里面的米,远远地就听见了父亲呼唤我的声音,我擦了下额头的汗,抬起了头,对着正在外面黄泥路上大踏步走来的父亲甜甜地笑了一下。

“阿离,今天阿爹运气不错,在山里打到了两只兔子,一只鹿,等下杀了,拿到溪边洗洗,晚上我们煮ròu吃。”

父亲已经到了竹篱前,他推开篱笆门,将猎物往我身边的地上一扔,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取下挂在自己身上的弓箭和手上的猎叉,随手拉了自己已经打了补丁的衣角,仔细地擦拭了起来。

我有些不满地叫了起来:“阿爹,阿离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用衣服去擦啊,这样衣服会破的,还很难洗,阿离不是专门剪了布巾挂在门后么?阿爹要擦弓箭,拿布巾便是。”

父亲呵呵地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上的弓箭,走到我面前,便一下子将我高高举了起来。

“我家的阿离才七岁,就这么懂事又能干了,阿爹真是高兴啊。”

父亲身材很是高大,被他这么高高地举过头顶,我又是兴奋,又有些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阿爹,快放阿离下来,米还没舂好呢。”

“阿离休息下,让阿爹来。”

父亲放下了我,便坐在了我原来的位置上,动作很是熟练地舂起了米,他力气比我大,很快,我的面前就出现了半斗白白的米粒。

我蹲在一边,歪着头看着父亲,心里,充满了温暖。父亲知道我不爱吃这一带人用作日常口粮的粟米和菽,虽然奇怪于我口味的突然变化,但还是用自己打猎得来的猎物,经常到集市里去换取小贩从南方贩来的稻米。

是的,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习惯了与母亲置气的辛离,而是徐辛离,而这里,也不是我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现代都市,而是2200多年前的赵国。

没错,是战国时候的赵国国都邯郸附近太行山山麓脚下的一个村庄。

我还记得,一年之前的那日,我去参观了长沙的马王堆汉墓,晚上睡在旅社里,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而且,变成了一个只有六岁的女童。事后,我才知道,当时,这个女童正在村后的山上摘采蘑菇野菜,失足从山上滑落,被村民发现送回家中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必死无疑的时候,第二天,她却醒了过来,当然他们,包括这女童的父亲,大家都松了口气,但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女童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徐辛离了,而是我,一缕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灵魂。

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起初的一段时间,我都是在惊惶和无助中渡过的,我思念着过去的一切,甚至是我的母亲,也只有在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心底,她还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是在我现在的“父亲”面前,我却不能有丝毫这样的情绪表露,刚开始的每一天,我尽量地扮演着一个六岁女童该有的举动,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开口,生怕说错一个字,引来疑窦便会招致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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