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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亡经(170)

可是有一道红光从他结印的双手间疾射出去,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无边的半透明的屏障,阻断了那些阴兵的攻势。他的衣袖在夜风里猎猎飞舞,没有回头,高声断喝:“带她走!”

夏官匆忙上前拉扯她,“座上会想对策的,请娘子随属下暂避。”

她慌忙爬起来,心里丢不下他,但是不能给他增加负担。跌跌撞撞往相反的方向奔跑,只觉阴风更盛了,简直举步维艰。她回身看,阴阳交战必定是前者胜,定王的人早跑得不见了踪影,国师身后却出现了千军万马,幽幽的蓝光里列队整齐,听他号令。她想起辰河说过《渡亡经》能借阴兵,可是他内力折损了很多,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会不会被反噬?

她抬头看天色,天上不见星月。再看前方,尘土飞扬,根本分不清天地。她想上去助他一臂之力,可她不敢,万一再引起新的混乱,只怕得不偿失。她唯有紧盯他的身影,他穿白袍,虽远也看得清。然而不知怎么,他的身子忽然矮下去,似乎是跪倒在了地上。

她捂住了嘴,心都要裂了,“国师怎么了?”她骇然抓住夏官,“他怎么跌倒了?”

夏官拧紧眉头喃喃:“原本不过是一场阴兵借道,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渡亡经》只有半部,座上不计后果么……”

莲灯推了他一把,“你去帮国师的忙,我自己在这里不要紧。你去,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夏官压着刀摇头,“我奉命保护娘子,没有座上命令不敢违抗。”

同样是灵台郎,放舟的脑子为什么比他们活络那么多?她气急败坏道:“他有危险,你还守着我做什么?快去!”

夏官动摇了,可是晚了一步,阴兵开始交战。摇山振岳的呼喊和杀伐充斥整个平原,四野震起了尖利的哭喊。那些阴兵打仗也有死亡,不想变成聻1,只有殊死奋战。

莲灯睁大两眼紧盯着前方,那道白洁的身影在混乱里飘摇,突地一晃就不见了。这样的环境,如果有个闪失就是万劫不复。莲灯心里知道,开始慌不择路,嘴里喊着临渊就要往那里跑,被夏官死死拉住了。

她的神魂都要灭了,为什么他不见了?夏官试图开解她,“座上一定是避开了,他知道厉害,不可能留在那里的,娘子别着急。”

莲灯冷静下来,颤声说对,“是我糊涂了,他怎么会留在那里。这么精明的人,必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嘴里说着,心里不能真正放下。她开始焦急等待这场鬼战的结束,但时候尚早,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定王派来的人兜了很大的圈子绕过来,找见她,只说请郡主回帐中去。她哪里肯,不错眼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今天夜里这么冷,她的脸几乎要冻木了。抬手摸了摸,满脸的泪水,止都止不住。

她不敢擅动,必须等一切过去。他招来的人马很善战,那两路阴兵很快溃不成军。虚幻的战争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三刻左右,但对于莲灯来说,已经比一整夜都要漫长了。

渐渐兵戈止了,鬼影淡了,一阵风横扫过去,旷野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发足狂奔,尖声叫他的名字,可是四野莽莽,没有他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她发疯似的寻找,刚才明明在这里的……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以表述。她强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也许他又捉弄她,躲在哪里偷笑吧!

她一口气跑了很远,突然看见前面的糙皮上有隐约的白色,她心头一喜复一忧。掖着袍角过去,不是他,不过是一片残破的衣襟。她捡起来,抻着料子到最近的火把底下照看,云缎上盘金线,是他的衣裳。

轰地一个炸雷在她头顶开花,她不知所措。为什么会有他的衣裳,碎裂的,成了大大小小若干块。衣裳在这里,人呢?她哆嗦着把料子攥在掌心,抬手指派,将跟前的人都分散出去寻找,自己却不知道应该往哪去了。

先前还那么好,他们在一起,亲近得无所不至。难道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吗?她安慰自己不会出事的,他是很厉害的国师,会排兵布阵,会观星占卜,怎么能折在这场莫须有的战争里。冷静下来、冷静下来,相信他马上会出现的……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他身体回暖,失了一半功力的当口!

她站在那里哀哀哭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让她到哪里去寻他!

动用了好多人,找了大半夜,到天亮的时候仍旧一无所获。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左奔右突,疲于奔命。去了他的帐中,也去找了定王,结果都不见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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