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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髓(115)+番外

皇后松泛地轻舒一口气,“陛下会喜欢我吧?”

新婚的女君,自然在乎夫妇是否融洽。长御的回答很笃定,“那是自然。”

自然就好,皇后将两手掖起来,端端正正压在膝上。这时候真是迫不及待想见他的“郎君”呢,虽然两个人的婚礼看上去那么儿戏好笑,但对于少年皇后来说,这个过程相当有趣,他很喜欢。只不过装女人装得有些辛苦罢了,他刚才问长御那些话,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疑,他便知道自己的装扮还是无懈可击的。连近身伺候的人都看不出错处,那些老眼昏花的大臣们借着火光,当然更看不明白了。

天子为了凸显隆重,把皇后受封的吉地安排在了北宫德阳殿。那个大殿是文帝时期新建成的,仅供朝会和议政使用,是整个皇城最最巍峨的建筑。宫殿耸立在高约二十丈的台基上,重重的白玉天阶直上九霄。皇后站在阶下仰望,中路雕龙刻凤,那是只有王者才能走的路,连丞相也不敢踏足。

他心满意足,提起袍裾逐层向上,两掖宫人随侍,却因离得远,并不能搀扶。所以通天的路永远是孤单的,皇后以前不懂得,直道现在才体会到少帝的艰辛。一个女孩子,走到今天不容易,今后两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他开始学会什么叫做心疼,那高台上等着他的人,不管承不承认,都是他的妻子了。

德阳殿太大,大得足以令人心慌。顺着早就铺设好的毯道入内,两旁伫立着云云的文武百官。皇后昂首前行,不惧人看。尽头就是少帝,一身衮冕衣冠,庄严不容逼视。皇后的心情豁然开朗,在她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

站在同牢席前的扶微,看着这位画得鼻子眉眼都分不清的皇后,忍不住就想笑。难为他,一个男人家穿着那么厚重的皇后冠服,光是头上的副笄六珈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吧?他还要控制自己的步子,不能迈得太大,要莲步轻移,才好让自己看上去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所幸他年少,身形掩盖在华服下,看不出任何纰漏。将要到面前时,她迈前一步向他伸出手。灵均的指尖染着蔻丹,兰花指翘得入木三分,她实在忍不住,嗤地一声就笑出来了。

臣僚们有些莫名,皇后怨怼地白了她一眼,悄声说:“陛下何至于看见臣妾,就欢喜得那样?”

扶微忙整了脸色,将他扶到受封的位置上。丞相手执诏书向东而立,无情无绪地宣读起来:“皇后之尊,与帝齐体,供奉天地,祗承宗庙,母临天下。长秋宫阙,中宫旷位,聂氏体河山之仪,威容昭曜。群寮所咨,佥曰宜哉。卜之蓍龟,卦得承乾。有司奏议,宜称绂组,以母兆民。今立聂氏为皇后,敬宗礼典,肃慎中馈,无替朕命,永终天禄。”

皇后领策文,跪拜于地,娇声道:“臣妾领命,谢皇帝陛下。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扶微眨了眨眼,真奇怪,灵均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娇弱了?看来这孩子是个多能的人,除了武艺和医术,还有一副足以应急的好嗓子。

太尉和宗正依礼授玺绶,因为皇后六玺实在太沉重,由大长秋2和内谒者令代为跪受。礼罢,扶微伸手搀他上西阶的同牢席,皇后毕恭毕敬向她稽首行礼,待她还礼后方能起身,彼此互敬合卺酒,然后再至大殿受百官朝贺,所有前殿的礼仪就全部完成了。

热出一身汗来,扶微在宽大的衮服下缩了缩肩,热烘烘的气流从领褖向上翻滚,扑在她的脸上。皇后日子更不好过,满头叮当的珠翠,几乎把他的脖子摏短了半截。她抱歉地瞥了他一眼,皇后温柔可人,连一点怨色都没有。

先前都在忙碌,弄得头晕目眩找不着方向。到这时候才抽出空来看向丞相,她终于成亲了,这下子他应该满意了吧?虽然有些像闹剧,但成婚即为礼成,如果愿意当真,她现在已经算是有夫之妇了。

她心里有些难过,如果那天他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她可能对他还存着希望,现在呢?她对前途感到彷徨,人生似乎已经走到了三岔路口,她不知道应该继续坚定地照着自己原定的方向走下去,还是择一条更轻省更有利的便道。她希望他能给她指引,然而他除了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了。

朝贺礼罢,百官退场。丞相统领群臣,第一个入殿,当然也是最后一个退出。她追了两步叫相父,丞相脚下微微一顿,抬起眼来望她,“上应当入洞房了,莫叫中宫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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