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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曾识朱颜(10)

李弘冀。

李弘冀。

……

当晚,我在风月楼,再次见到了那个让我心绪不宁的男子。紫带青衫,腰间一块翡翠的玉珏,连鞋底都镶着金边。我躲在房里不敢出门,老鸨来催,我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她走后若菱来看我,说:“此等身份的客人整个扬州只怕也没有几个,你不出去,岂不是错失了大好的机会。”

我懒洋洋地回答:“我并不喜欢这样的机会。”

若菱摸摸我的额头:“难道真是病了,说话都像没力气似的。”

我推开她:“好姐姐,你赶紧下去吧,机会可不是常有的。”

若菱忽而又惆怅起来,她说:“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对什么都不争不抢的,也许我会很开心。”

我还想说什么,若菱却已经转身走了出去。楼下依旧是笙箫齐鸣,丝竹管弦之音催得人昏昏欲睡。恍惚间我又梦到了高耸的城楼,像环着一座宫殿。楼头有一个男子的身影,颀长。他迎风而立,像在眺望着什么,但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忽然间狂风大作,他倏而便消失了踪影,我想喊,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喊不出声音。我只觉得身子往下一沉,人便猛然惊醒了。浑身都是汗。

这个时候我听到隔壁若菱的房间传来细微的声响,楼下的客人们依旧在寻欢作乐,我还能隐约听到若菱的笑声。

那么,她房里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我忍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悄悄推开若菱的房门,刚跨进去一步,只觉得背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覆盖上来,随即又有一只手狠狠地捂住了我的嘴巴。我挣扎,那只手的用力明显地减小,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霓裳。”

连续几天,那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都会到风月楼寻欢,他的骄横跋扈,让不少客人都对其敬而远之。老鸨总是来敲我的门,我始终以抱病为由,未曾露面。

风月楼有山雨欲来的征兆,那些天,我听见楼下的琴箫歌舞声音,就觉得心头堵得慌,耳畔仿佛有烈火在燃烧,面前却又似涌过来一阵一阵的潮水,淹没我,在我的周围还开着妖艳的血红色花朵,我口里有鲜血溢出,每溅上一滴,那些花儿便盛大一成,潮水也更逼近,烈火更凶猛,我昏沉沉地躺在中间,不知所措。

若菱过来看我,担心我真是病得不轻。我说:“我还好,脑子还清醒,不会出现幻觉。”她听出了我话中带刺,惊讶地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关于单青芜,你难道不想给我一个解释?”

若菱的脸色骤变,阴沉,紧张,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没想到,当日我在若菱的房中发现的男子,竟然是我以为已经逃离扬州的单青芜。当时,他很沮丧,他说,他那天来找过我之后,刚离开风月楼就碰上了官差,幸而有若菱帮他逃过了追捕。于是,他就一直躲在风月楼。

我暗笑,说:“那官府的刘大人,隔三差五便到风月楼来听你唱小曲,他如果知道他要追捕的逃犯是被他的心肝宝贝给窝藏了,必定要气得七窍生烟。”

若菱有点恼了,说:“我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不会救这个杀人犯呢。”

我心中早有狐疑,正好顺着她的杀人犯三个字,问她:“就算你当初救他是为了我,但很快官府便出了告示,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是他杀了阮集安,你为何又不把他交出去,为阮集安报仇?”

若菱斜觑我:“你就是为了这个,与我生分?”

我黯然摇头:“若菱,我不希望你做什么事都瞒着我,我怕你因此惹祸上身你知不知道。”

若菱转过身去,窗外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她的背影单薄了不少。她说:“霓裳,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上了他,你信么?”

“可是,以他现在的处境,纸包不住火,你会有麻烦的。”

“我不像你,凡事瞻前顾后,我只知道我如果不收留他,整个扬州城,他再没有可以容身的地方。”

“那阮集安呢?你不想为他报仇?”

“说到底,你仍在怀疑我,”若菱拂袖:“区区一个阮集安,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就算当初我对他再是挂念,也早该事过境迁了,人人都说风尘中的女子天性凉薄,霓裳,你应该明白。”说完,她仰着头讪讪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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