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樽(338)

走着走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亮光。乍一看去，原来是一盏灯笼飘曳在晚风骤急中。豆大的火苗扑闪扑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从刀不舍的神色中可以窥见，相依为伴的爷孙俩就住在挂灯笼的小屋里。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老人和糖糖的对话声！

“糖糖，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大哥哥是不会来了。”

刀不舍停下了脚步，聆听着两人的谈话。

“让我再等等，我有一种预感，大哥哥今晚一定会来的。再说了，大哥哥好久都没来了，这几天他一定会来的。”

老人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哒哒响，他着急啊！他心疼自己的孙女。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是你大哥哥不都没来么？好了，外面风这么大，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再等。”老人怜爱的说。

“我总觉得大哥哥今晚一定会来的。”糖糖挑着灯笼轻轻摇着，那些扑火的飞蛾围绕着灯笼打转转。她随即调皮的说：“爷爷，我倒数二十个数，如果数到一大哥哥还没有出现，我们就回去吧！”

“听你的喽！”老人勉为其难的说，“哎，每次都这么玩，我的乖孙女啊！”

楚涯明显观察到刀不舍的手指在轻轻颤抖着，不是连贯性的颤抖，而是有节奏的颤抖，颤抖，再颤抖……

“……十七，十六，十五……”

糖糖闭着眼睛，她一声一声的倒数着，如同小时候爷爷在小屋门口给她数星星一样。殊不知，身后的爷爷眼里已经盈满了湿润……

“七，六，五――”糖糖数着数着，读数的间隔越来越长，她是多么盼望她的大哥哥出现在眼前啊。

老人将糖糖的这种小把戏看在眼里，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二――”刀不舍如同一阵黑旋风一样来到了糖糖的面前，用粗糙的大手轻轻的蒙住了她的眼睛。

“爷爷，我――”糖糖的小手突然僵硬了一下，她快速的睁开眼睛，从刀不舍的指缝中看到了她期待已久的奇迹。是的，奇迹！

“糖糖，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了？”刀不舍一只手抱起糖糖，一只手从胸前的衣襟中摸出两颗大珍珠，递到了糖糖的眼前。

“你来了，快进来坐。”老人似乎变成了小孩，激动的用手作出请的手势，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许多。

“大哥哥，我好想你，呜呜。”糖糖趴在刀不舍的肩头，哭了。

“哥哥也想你啊。楚涯，走进去坐。”刀不舍转过脸对楚涯说。

老人先顾不着招呼两位客人，系起围裙就跑进了厨房，开始忙着下面。他知道，刀不舍每次来到这间寒舍，最需要的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楚涯觉得干坐着就显得有些太拘束了，便跑进厨房，挽起袖子刮鱼鳞，洗鱼血了……

老人心里乐开了花，前一刻还在为孙女伤心，下一秒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咔”，老人熟练的将鸡蛋磕在碗里，用竹筷搅碎，舀了一碗清汤，一同泼在了热腾腾的面条上。

不一会儿，鱼羹也上桌了，“快吃吧。你们俩风尘仆仆的赶来，想必也是饿了。”

满屋飘香，不仅有面条的香味，还有鱼羹的香味。两双竹筷两碗面，一大盆鱼羹，就是这么一桌饭。

糖糖的手被爷爷牵着，他们喜欢看见刀不舍狼吞虎咽的将面条吃完。

楚涯和刀不舍分享了这次晚餐，虽然是简单的一碗面，但滋味不在于汤和面中，而在于分享的快乐。

刀不舍心里是什么滋味呢？楚涯抬眼瞧了瞧持箸挑面的刀不舍，“他心里一定会是美滋滋的吧。”楚涯这样想着。

吃完面，楚涯又帮着老人洗涮锅灶了。“小伙子爱干净，你看你这一身新衣裳。在家里你父母肯定没让你干过这种活的。”老人打开话匣子和楚涯闲聊起来。

楚涯说：“俗话说，不会做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若不下厨房，将来娶媳妇肯定会被她骂的。”

老人说：“哈哈，她也许不会骂你，直接就和你分居了。”

楚涯也笑了，这时听见客桌上的刀不舍开口说：“分居算啥，直接把你给休了不是更好吗？”

糖糖转了转眼珠子，说：“不会做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那不会做饭的女人呢？”

刀不舍思量了片刻，和楚涯相视一笑，一同开口说：“当然是坏女人喽。”

说实话，这个小木屋破败的不能再破败了；前厅中只能容得放下一张客桌，四只小圆凳；顶板被油烟熏的发黑发黄，木板与木板的粘合处脱离了，参差不齐。四面的墙壁上满是剥掉画报和油纸留下的浆糊和碎纸片。里间是老人和孙女的住房了，空间也很窘迫，甚至连个橱柜也放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