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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卿(105)

作者: 正在上幼儿园的小多肉 阅读记录

初若熬得满眼通红,当手冷了又冷,多少个暖炉都无用之时,落茗闯进来,扑通一下伏在地上号啕道:“姨娘,浈姐……找到了……”

初若一颗心又被一点一点地悬了起来,眼皮直跳:“在哪里?”

落茗惨然说不出话,又嗫动了唇。只见初若脸色越来越差,重重跌倒,摔了暖炉,灰烬散了一地,几昏过去。

明浈是被婆子巡视时看到的。

那婆子隐隐看见杂乱的芦苇根下有一团衣物浮着,走近一瞧,吓得魂飞魄散,大喊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一声又一声的呼救响彻府苑,几个有力气的婆子卷起裤腿就下去。虽是冬天,整个湖里残荷枯杆一片,水草杂乱无章,湖水未见少且冰凉刺骨。捞起来的时候,那小人儿已然无望。

初若醒来便发出惨烈的悲号:“我的浈儿!”像疯了一样。

自此,初若恹恹地像得了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人渐次黄瘦下去。夜来想着浈儿总合不上眼,白日里也是眼里含悲,目光直直,气色无光,本来闷实的性子,更加闷实了。如此折磨,整个人生生老了几岁,全然不见刚进来的那份活力。

于是沈府的这个冬至,过得无比惨淡。

自然,秦氏大发雷霆,斥责不断——长房的子息本就寥寥,明浈的夭折更令此雪上积霜!

她静下心思来想去:大房明浈明津下来再无孩子出生,定不是陈氏威严恫吓,妾侍不敢近身?即便儿子无意,她也该作贤妻之态劝谏丈夫多为子嗣着想,倒一味置身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自己至今一无所出!

并着对明浈失事之责和明津照管不周,一通令下,直命她跪佛堂,另把照顾明浈的乳娘丫鬟重打板子后一派发落出去,当是平恨。

此外她已经下意识要把明津接到自己身边,和着沈清翊膝下桐吟所出的明淇一起养。

更是直接开门见山对沈清言说:“你现膝下只余明津,过于伶仃,往后靠他如何撑起沈家门户?我已不拘嫡庶,她若不成,妾侍所出都算,你可明白?”

沈清言不语,目色深深越来越看不到情绪。

“蛮儿。”秦氏提高声音。

“母亲放心。”他回神应了一句。

书卿终于结束责罚归来,回来就躺床榻上。

落影端来吃食,张口入了点东西,然后漱口,盖上棉被,什么话都没说睡去了。

天日寒冷,但卧房炉火常燃,暖气氤氲于内,不会太冷。可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好像周遭皆是冰雪,冷得她梦中泪水直流。温热的液体淌湿枕头才察觉,这时,已到晚夕。

她唤了珍珠换去新枕,同时又吃了些东西,依旧埋头入枕。白日睡够了,此时没困意。

落影想着替她解闷,叽里呱啦地说话,都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好似问了这么一句:“夫人膝盖还疼吗?”

自己又好似回了这么一句:“不疼了,早就不疼了,这点疼都受不住,往后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啊?

她侧身闭目,渐渐沉浸自己的呆滞虚空之中。

人常有失神,失神之际皆有所思有所念,可她不同。她的失神已经达到精神确实涣散却不知该想些什么的地步,那种脑中空白到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来寄托的可怕,令她时不时讶异自己下一刻会不会羽化登仙?

然而并没有。

——有人又把她拉回人间。

那幔帐被掀开,一股刚沉坚硬的气息伴着微微的寒气进来了。

她回过身时,瞠目而望,口里久久不能吐出一个字。

不是没有听到声音,只一直以为是落影在帐子外捣鼓东西,这丫头习惯自她睡迷前剪个灯芯或者叠个衣物……

未及想通,他已经掀起被子躺下靠近,身上皮肉的炙热弥补了方才带进来的清寒。被窝多一个人就是不一样,至少偌大的被子里空出来的地方被填充总有厚实感和安全感。

她凝视他的脸,有些警觉:“大爷。”

他默不作声,只是躺下,被子盖住了半边身子。

沉默一会,她直屈膝盖,钻心的疼痛丝丝入扣,闭眼长长地吸一口气,然后坐起来,伸手把棉被分给他,并探身帮他掖住外侧的被沿。

许是自己衣袖子被拉直,他一眼看到了左腕上浅淡的长痕,抓住她的手肘,道:“手上的伤怎么来的?”

她恍惚想起,还绑着纱布的时候不小心被他看到露出的边沿,当时他淡淡看一眼没有问话,直至今时今夜,他还是问了。

她缩回左手,若无其事地换过另一只手,极为不在意地扁扁嘴:“不小心划的。”

他看在眼里,好似瞥向床屏上的雕刻着的精致镂花,却不知道实际在想什么,目色一度深邃,沉沉如潭:“是么?”只一会,默然轻轻推开她的手,背过身,好似要隔绝什么,声音冷淡,还有些微厌弃,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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