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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58)

孔先正常上下班,据说二投定在月底招标,重新筹备两个多月,耗费庞大人力物力,成败与否就在一瞬,外界传言“先锋地产”再不通过,今天业绩必将探底,公司股价一浪高一浪低,董事会虽反应不一,但都按兵不动,严正观望孔先作为。

公事上孔先和窦寇二人均默契的不予评说,晚上绕开紧迫盯人的狗仔回到临时的家,便一扫阴霾与儿子尽享天伦之乐。孔先感觉这样的好日子恐怕不多,自是珍惜留恋,对家人呵护备至、百般关爱,却对复婚一事只字不。

窦寇尽管明白想要扳倒李明光这座“大山”绝非易事,然久未有消息动静,心头一直惴惴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可意料的大事就要发生,而孔先瞒得滴水不漏,甚至天天有新闻报导她和欧阳羯在一起如何如何,也无关痛痒般不闻不问。

窦寇不知自己是不是犯贱,过去人家忌惮,她不满,现在人家缄默,她又七上八下不得安生。几次想找机会跟他聊聊,可每次说不到两句,他就用“美男计”翻身将她扑倒,吃肉。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见他们不愠不火,温水煮青蛙似的,孔岫打了好几次电话询问窦寇,和老哥什么时候把绿本儿换红?窦寇支支吾吾躲躲闪闪,她复又去催促老哥,孔先一个劲儿推说“快了”……

当夜里窦寇偷听到他第N次对着话筒说“快了”的翌日,传说中到沪公干消失踪影的岳悦来电,约她面谈,且特别交代不许惊动孔先。

眼下两个女人亦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出入不得不谨慎小心,若她们见面一经曝光,那“前妻和小三争抢孔家太座大打出手”的新闻肯定甚嚣于尘上,所以商议后决定离城小叙。

三年多的时间里她们并没真正针锋相对过,见面话不投机半句多就直接冷场,最激烈一次也不过上次孔先回家养病,她俩在孔家豪宅遭遇。谁知有朝一日竟双双相携共乘一车,活像俩闺蜜避开打扰私聊体己话。

岳悦的车自然极尽奢华,光坐在里面已是一种享受了,窦寇靠得七平八稳,舒服得直想打瞌睡,岳悦边开车边偷空瞄她,脸色愈发铁青。

出了城,城市繁华不再,天地霍然开阔起来,岳悦随意把车停在路边一处休息站。此地依山傍水,倒也清静。入秋后青山绿水依旧,风一吹岸上树叶扑扑簌簌,水面波光粼粼,秋高气爽景致怡人。

窦寇降下车窗,贪婪的深呼吸一口气,清新呀。

岳悦也降下车窗,不过可没旁边那位惬意,她烦躁的掏出一支凉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散开窦寇咳了咳,回头瞪她,“我不知道你抽烟。”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岳悦没好气的冷笑,“这几天你过得特得意吧?”

“我不懂有什么可得意的。”窦寇开门下车,仰头接受阳光沐浴。

岳悦继续抽了几口,突然说:“我瞒着舅舅偷跑回来的。”

“为什么?”李明光干嘛不让她回来?担心狗仔围堵?开玩笑,他们怕是求之不得吧。

岳悦弹掉烟灰,眼睛盯着烟卷上印的口红印,“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孔先对你够用心良苦的。”

窦寇蹙眉,弯下腰看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哟,终于担心了?”岳悦恶意的朝她喷口烟。

窦寇扇扇手,“有话直说,你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我是什么人你又了解多少?”岳悦讥讽冷嘲。

“如果今天你找我出来只为斗嘴,那么不好意思,请你送我回去。”

岳悦一瞬不瞬瞪住她,良久后才说:“去劝劝孔先吧,凡事不要做绝,头脑再怎么发热也别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窦寇实在摸不清她什么意思,“怎个损人不利己?你说清楚来。”

岳悦扭开头,“三年前,‘先锋地产’面临破产危机,孔先和我舅舅相互行贿受贿,这事儿孔先打算向有关部门自首。”

平地一声雷,炸得窦寇脑壳嗡嗡钝痛,孔先跟李明光之间有猫腻,她隐约是明白的,不然“先锋地产”岂能短时间发展壮大成商界翘楚?但,自首,他想没想过事情的严重性?

“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他什么都不要了,高兴么?”岳悦虽嘴角挂笑,但眼神阴狠,直直瞪视着窦寇,好像要在她脸上剜出两个窟窿一样,“处心积虑三年,只等着舅舅调任离开这里,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舅舅早已料到,才遂我的愿,出手撮合我和他的婚事,可惜舅舅机关算尽,怎么也没算到他会因为你甘愿身败名裂,伟大啊,孔先真伟大。”

她的话一字一句钻进耳朵,窦寇麻木的听着,一点反应也做不出来,脑海里反复播放着昨天沐沐骑在他背上,他满地乱爬的情景,父子俩笑容单纯快乐,与肮脏的现实没有一丝一毫干系,然而阳光下总有阴影,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从来都知道我只是舅舅手里的一颗棋子,他根本不会在意我幸福与否,利用我来牵制他想要牵制的人,你们一定嘲笑过我没脑子,虚有其表的花瓶,但是……”岳悦掐灭烟头,一脸痴怨道,“我爱孔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被人利用摆布又有什么关系?”

窦寇一恍,怔忪的望向昔日矫揉造作,动不动撒娇卖乖的女子,她的真面目竟然比欧阳羯掩藏得更好更深……

“过去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人们做事非要求个‘师出有名’,现在明白了,名不正而言不顺,我没破坏过你们的婚姻,完全是你自己要离开孔先的,但人人指着我骂第三者,我对孔先的感情一点不比你少,只因我出现得比你晚,而最最可悲的是,孔先眼里永远只有你,心里也永远只有你。”

连续两个“永远”成了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窦寇哽着声儿打断她,“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我可以为他牺牲自尊,委曲求全,你行么?我非常好奇,心高气傲,容不得一粒沙尘污染你纯洁感情的窦大编剧,事到临头了,想过该怎么做?”

撕破庸碌的表象,岳悦变得强硬,咄咄逼人,窦寇捏捏拳头,“抱歉,我想我没有满足你好奇心的义务。”

岳悦扬手拍了一巴掌方向盘,汽车喇叭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叫,仿佛代替她吼出一肚子火气,她愤愤道:“你真自私,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他去坐牢?!”

“我们两个谁更自私?你今天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无非要我阻止孔先自首,一则能保你舅舅平安无事,继续升官发财;二则你顺利达成心愿,嫁给孔先。”

岳悦闻言默默看了窦寇一会儿,忽然放声大笑,“窦编剧果然是通透的人儿,不枉费我忍住恶心花时间对你倾吐心声。”

她鄙夷表情和话语让窦寇深感心寒,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李明光老谋深算,做外甥女的自然不遑多让,孔先居然跟这种人勾心斗角三年,内心该多积苦?

“你不怕我不同意?而且你舅舅受贿的丑事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你们的处境更危险一分。”

“你没有证据。”她飞快的说,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然后微调一下情绪,将主导权重掌回手里,半威逼半利诱道:“相信你也是爱孔先的,你忍心他失去所有,落得锒铛入狱的下场么?想想沐沐,想想他的老父老母吧,他们该多痛苦伤心啊?而且等他坐了十年八年牢出来,四十好几的年纪,加上曾经行贿高官的罪名,谁还会聘用他?这一辈子等于彻底被毁了!”

这些她岂会不懂?而孔先恐怕更加心中有数……想到这儿,窦寇摁住突突疯跳的太阳穴,事已触及律法,代价势必惨痛。

岳悦瞧她焦灼忧虑的样子,知道无需再谈下去,发动引擎,冷漠吩咐:“上车。”

返程途中彼此默不作声,眼看快要分手,岳悦提醒:“别说我拜金,没了感情谁都可以活下去,一旦没了钱,吃不饱饭,人怎么活?”

窦寇问:“那,你是要钱还是要人?”

岳悦嗤笑,“两样都要。”

窦寇也笑,生平第一次虚伪的笑,下一秒一甩手狠狠给了她一大嘴巴,“啪”的脆响顿时回荡车厢,岳悦脸侧歪到一边,比起皮肉上火辣辣的疼,心灵上的震撼更胜,她死都不信,她打了她!

“刚才你可以为自己辩白,说自己不是第三者,但现在,你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小三儿!我打的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儿!”窦寇厉声说完,利落的下车离去。

走出好远,窦寇慢慢握住打人的那只手,又麻又冰凉,还抖得不行,她托高来摊开看,掌心火红,一滴滴水珠子随即打落其上,润湿了纹路,纠葛的线好似纠葛的心,抓不住的却是十年梦一场……

56伍陆回

回到三天来换的第二个住处,门一开便看见沐沐窝在孔先怀里,父子俩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四只手狂摁键盘,一片噼里啪啦声中孔先不停指挥着儿子:“放大招……砍它砍死它……快,捡宝贝!后面后面,这边这边……啊,给我加血啊!”

游戏中刀光剑影,砍杀得无比激烈,沐沐急得不行,冲着屏幕嚎:“嗷嗷……拔拔,你砍到我了啦……嗷嗷……拔拔,你抢我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