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先生夺人(16)

于是乎她装聋作哑,她给孔先时间空间考虑,她相信以孔先的精明不会捋不清谁对他更重要。其后也的确风平浪静了一阵子,等她暗暗自得策略奏效的当口,关于孔先重出江湖的报道铺天盖地而来,一向由她陪伴出镜的孔先身边换成了柯绒那死妮子,这么重要兼重大的时刻共享荣宠的居然不是她!这怎么行?

她广博的人脉和无往不利的交际手腕是惟一值得孔先依仗的优势,万万不可被人取代,因此她才着急忙慌跑来,一是探探口风摸摸形势;二是提醒失忆的某人正视她的重要性!谁知被“取代”的岂止她以为的那般微不足道。

窦寇等了等不见对方有动静,慢慢从电脑上抬起头,岳悦红白交替无比精彩的脸色映入眼帘,窦寇好心的问:“或者你想先喝杯水?”

她的平静无波愈发彰显出她的燥郁不安,光气势上就输掉一大截,常言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岳悦说什么也丢不起这个面子,于是死命平复满腔激愤,努力深呼吸几口,说:“窦寇,当初执意要求离婚的人是你,我和孔先可都没逼你,如今算怎么一回事儿?骄傲的窦大编剧也学会趁虚而入,吃起回头草来了?”

窦寇拨拨额前的碎发,讪笑一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特能理解你的心情,谁看到男朋友的前妻出现在男朋友家里高兴得起来呢?”

“少说风凉话,你把我对你仅存的那点敬佩都给抹掉了,原来你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窦寇摊开手,“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其实这个局面也不是不可改变的,你只要能够说服孔先,我保证二话不说立马卷铺盖滚蛋。”

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怒火又猛然窜高,霎时烧红岳悦的眼,“你的意思是孔先叫你回来的?!”

窦寇点头,她怒极反笑,“哈哈,你真懂自圆其说,责任都推到一个失忆的病人身上,过去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阴险?”

岳悦一直钻牛角尖让窦寇颇感无奈,既然说什么都没用干脆别说,挥挥手往楼上指,事实胜于雄辩,正主儿不在上面么?找他求证省力气又节约口水,多低碳。

岳悦不是不敢上楼,她自有她的犹豫,万一窦寇没说谎,万一孔先确有挽回旧爱的打算,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更为可怕的情况是他俩早设好了套,等着她送上门来撕破脸皮打闹,刚巧名正言顺挤走她这个曾经“妨碍家庭”的小三儿,他们“大团圆结局”……越琢磨越后怕,岳悦纠结的扭搅手指,这下她是没辙了,她得去找舅舅商量商量,估计惟有舅舅出面方可扳回一城!

窦寇莫名其妙的望着跑向门口的岳悦,这丫头到底咋了?来去匆匆的,连孔先的面还没见着。

“喂……”再度砰然作响的关门声直接掐断窦寇的声音,她傻愣了几秒才终于判定人是真走了。这是为什么呢?

“谁呀?”孔先一边揉着后颈一边下楼问。

窦寇回头说:“你小情儿。”

孔先眼角抽搐,“说什么呢你?”

“岳悦呗。”窦寇还在思索岳悦突然离开的原因,“你早下来一分钟就撞上了。”

“那幸亏我撞大运没撞上人。”孔先轻蔑的瞥她一眼,“以后别什么人来都帮开门,长点脑子,罩子放亮点。”

窦寇噎了一下,随即吐槽:“拜托,岳悦可不是你说的‘什么人’,她是你女朋友。”

孔先沉吟片刻,一脸慎重道:“要不是怕你给我下错药,我真想拍你。”

不知何故,窦寇蓦的发觉岳悦说的对,她的确挺阴险的,听了孔先的话她通体畅爽,嘴角遏制不住上翘却同时故作无辜的问他说:“做什么那么不待见人家?你是不是借着失忆计划移情别恋啊?”

孔先一副懒得陪她胡搅蛮缠的样子,扭脸进厨房,轻飘飘抛下一句:“过来做饭,我饿了。”

孔先胃是割小了,可胃口一点没小,加上最近养病期间必须忌口,孝敬五脏庙的东西多半是米粥或肉汤,再不然便是极易消化的面糊糊,堂堂七尺男儿哪里够他塞牙缝?别人一天三顿,他一天N顿。仗着不得挨饿的医嘱,隔三差五张开嘴就要吃的,窦寇表示自己好比老孔家专属厨娘老妈子,两手不离锅碗瓢盆随时望风而动。

想到这儿她倏的一怔,接着忙不迭冲进厨房,果然看见孔先那厮揪了一只烤鸡腿往嘴里送,当即喝止:“不许吃!”

烤得香喷喷黄灿灿的鸡腿孔先嘶的咬下一大块,这可把窦寇急坏了,一把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给我吐出来!”

他鼓着腮帮子,抿紧唇,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珠直冒绿光的盯着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窦寇横眉瞪回去,手掌伸到他嘴边,“吐、出、来!”

“……”世上最痛苦的事儿莫过于人活着,没肉吃。

“你吐不吐?”

孔先对于她没接收到自己发散的强大怨念感到悲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何在?最终迫于某人淫威,默默把肉块吐了出来,舌尖还不舍的舔了舔唇瓣。

窦寇恨声:“去漱口,那么油腻你想死是不是?”

“明知道我这会儿最经不起诱惑,你还做烤鸡。”他嘟嘟囔囔的漱了口。

“一只鸡一半烤给沐沐,另一半给你炖了鸡汤。”

孔先强烈不满,“那叫什么鸡汤?油水都让你沥干净了,没一点肉味儿,吃不饱不算还越吃越饿。”

“太荤腥的食物医生不让吃,你现在的胃受不起,等你养好身体,哪怕天天抱着烤鸡睡也没人拦着。”窦寇丢去肉屑洗洗手,都三十好几的大叔了,有时候咋还那么幼稚呢?

“行,你保证,等我病好了,天天让我吃肉。”

“我保证。”

“拉钩。”

功成名就的地产界领军人物的追求就只是吃肉么?窦寇鄙夷的冷眸相望,曲起尾指敷衍的碰碰他举了半天的手指,在她刚想撤离的瞬间,他用力钩住,“赖皮的是小狗。”

“孔先,我看你没把脑袋磕失忆,而是磕弱智了。”

她的冷嘲热讽根本对牛弹琴,孔先听而不闻,径自露出如愿以偿的微笑。如果这一刻她能稍稍留意一下,不难发现这个笑有多意味深长,以至于将来她恍然大悟“吃肉”所辖之广义时,才真真切切体会何谓“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哎……古人诚不欺吾,然吾已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16壹陆回

剧本修改至尾声,海伦的电话恰巧打来,跟事先商量过似的配合得刚刚好,窦寇前所未有的振奋鼓舞,隐约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跟天意什么的挨上了那么点边儿,苦熬七八年也该她扬眉吐气一把了。

明天要去“羯艺”开会,窦寇当然比上次来得重视,光选衣服就挑拣了一个多钟头,仿佛初次约会的小姑娘,可惜因为没打算长住,带来的衣服有限,一直找不着满意的。

床上手机开了免提,钟文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我说你咋就那么抠呢?既然有觉悟知道要好生捯饬门面了,做什么不去商场置办两身像样的?”

“你才抠,不就让你帮我上秦空那儿捎带几件衣服么?油钱我报销,得了吧。”窦寇丢开一件T恤,嫌太素。

“你少埋汰我,我是在乎那几块油钱的人吗?你个死宅我都懒得说,你自个儿算算有多久没买新衣裳了?顶多帮沐沐网购的时候凑合捡两件,不怕你听了难受,我妈都比你潮。”

窦寇真难受了,无力的垮下双肩,“起码我保持整洁,不邋遢。”

钟文哼笑两声,“得,那干脆别折腾了,你就整洁不邋遢的上羯艺去好了。”

说完钟文利落挂断电话,窦寇不忿,吹胡子瞪眼,随手捞了件白色连衣裙换上,对着穿衣镜左看右看,最后自己都没信心了,跑去问沐沐。

早些时候沐沐为理发的事儿跟老妈闹情绪,抱了遥控车走避到二楼半圆形的露台上玩,见老妈腆着脸笑眯眯的往这儿蹭,顿生“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警觉,操起遥控车侧身迈了个三七步,瞬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的豪情壮志拔地而起。

“乖儿子,帮妈妈瞅瞅这条裙子漂不漂亮?”

嗯!?沐沐狐疑的眨眨眼,今儿老妈改用新战术了吗?由此可见要他剪头发的愿望相当强烈啊!

窦寇原地转了一圈,“怎样?”

逼上梁山又无计可施的沐沐只好祭出绝招——哭!

儿子这一哭将窦寇幸存的一滴滴自信彻底粉碎,不,不会这么难看吧?居然都吓哭了……

孔先透过书房的落地窗看到沐沐正在嚎啕大哭,赶紧放下手里的文件疾步走出去,“沐沐怎么哭了?”

窦寇来不及开口,沐沐丢开遥控车扑向爸爸,拽着裤腿无比惨厉的哭喊:“拔拔,我不要理发,我不要理发呀!”

窦寇这下才明白沐沐原来压根没跟自己想到一处去,臭小子心里惦记的是他那头草长的乱毛。

孔先蹲下身,一边帮儿子擦眼泪,一边对窦寇说:“不就剪个头发嘛,瞧你把孩子逼的,至于么?”

窦寇既觉得荒唐又觉得好笑,于是顺口解释:“我哪逼他了?就问问他,我穿的这条裙子好不好看,是小家伙自己做贼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