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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夺人(11)

今天哥儿俩意外偶遇,酒过三巡都带些微醺,梅楷开口道:“我可听说了,你要了窦寇的本子,怎么着终于想起要把人家从暗无天日的小剧团给捞起来了?”

欧阳羯面上不露半点声色,“捞什么捞?本子是下面人挑的,过后我才知道。”

“拉倒吧,你那点心思骗得过我?这么多年了还没放下,你到底怎么盘算的?”

“完全没盘算,公司例行征稿,入围各凭本事。”欧阳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你就会做戏给我看。”梅楷嗤之以鼻,“是,没错,窦寇的确才华横溢,但为什么总冲不出小剧团的包围圈?除了缺人拉拔一把,还有她那死硬的臭脾气,我敢在这儿撂话,没你保驾护航,入围的事儿她想都甭想。”

尚是新人的梅楷眼光就毒,何况今时今日?一句话把窦寇的脉掐死,欧阳羯半晌无语,想着那天窦寇给海伦念叨几句就甩袖子走人,全靠他追出去拦截,不然她这次一准又沉下去,回小剧团继续蹲着。

“公是公私是私,你别混一块儿说,隔墙有耳,我不想闹误会。”

梅楷啧啧两声,“我混一块儿还你起了心想混成一块儿?欧阳,窦寇真有那么好?”

“都说不是了!以为我是你啊,见着一女的就雁过拔毛。”

“欧阳呐……我倒真心希望你不是。”梅楷语重心长,“窦寇纵使千好万好,也是一失婚带个拖油瓶奔三的大妈了,你风华正茂又鲜嫩多汁,犯不着这么憋屈自个儿。”

风华正茂就风华正茂,整出个鲜嫩多汁做什么?欧阳羯非常不待见的狠剜他一眼,“你现在该不会玩腻味了,改向男的下手了吧?”

梅楷眼角一跳,放下酒杯搓手臂,“不中听就当我放屁,马上实施打击报复非君子之所为。”

“不是小人就好,君子不敢当。”欧阳羯撇嘴,撑桌直起身子,“得,我走了。”

“喂!”梅楷叫住他。

“又干嘛?”他不耐烦。

“是兄弟才多啰嗦几句,你不是玩得起的人,凡事悠着点,留条后路退,懂吧?”梅楷极认真的睨着他,眼里兜着不容错认的担心。

欧阳羯楞了楞,旋即笑道:“今儿这酒没白费,讨了句真心话,你放心,我懂得。”

目送他远走,梅楷想着想着讪笑起来,悠叹道:“玩不玩得起也都好,终归有个对象念想,不像我……”

这边厢欧阳羯出了店外,人一远离灯火辉煌背入阴暗处,面上维持的平静随即打破,好些东西埋于心底本是无事,偏生经不得挑拨,郁郁浮浮像几万只小虫子在钻,怎么着怎么不舒服。

上了车,开窗散酒气,摸着手机鬼使神差的就拨通了一个号码,瞪着闪烁的名字他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挂断吧又过了时机,再说他心虚做什么又有什么好心虚?

“喂,窦编剧……”

“请等等。”那头低低的打断他,可听着背景非常安静,一阵轻轻的关门声后,她说:“欧阳总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欧阳羯下意识看时间,刚过11点,应该不算太晚,但他还是道歉:“不好意思,没注意时间,打扰你休息了。”

“没,你没打扰我。”她轻笑,有讨好也有疏离的意味。

“明天想请你喝杯咖啡,可以吗?”

“啊,哦……当然可以。”

“那么我们老地方见,晚安。”

窦寇盯着挂断的手机失神,他说老地方见,请问“老地方”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那家咖啡店?老天爷,才去一次而已就成“老地方”了,他什么逻辑?

“不睡觉,深更半夜在这儿嘟囔什么?”

蓦然一把阴沉男嗓切入耳朵,窦寇一颤险些摔了手机,回身见孔先捂着胃部低头俯视自己,脸色不一般的难看,她更是惊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我在房里叫了你半天都不应。”他声音粗噶,微微有些气喘,怕是忍着不适爬起床出来的。

窦寇慌忙过去搀扶,“你房子装得精贵,隔音效果一流,你叫破喉咙也没用,今后找人记得拨内线。”

孔先气得腿肚子转筋,怪不得孔岫骂他暴发户,自个儿家弄成这样,简直有钱没地儿使,活该受这洋罪!

窦寇找来止痛药又泡了杯热奶给他,“医生说这药吃多了有依耐性,你能忍便忍着。”

吞了药缓过来点,孔先问:“刚跟谁打电话?”

“一个制作公司老板打来的,他们相中了我的本子,约我明天面谈。”守着他喝完牛奶,伺候他躺下,窦寇不禁有些雀跃的把实情告诉他。

孔先受了感染,眉眼带笑,“不错嘛,什么样的制作公司。”

“羯艺,哦,你不知道,就一家专门制作舞台剧的公司,老板欧阳羯听说刚得了个什么奖,牛逼哄哄的。”

“恭喜你。”孔先衷心道贺。

窦寇一愕,打眼瞅他好久,他奇怪的问:“瞪着我干嘛?”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她似叹似哀。

孔先转转眼球,“不记得了。”

窦寇苦涩哼笑,“是啊,当然是不记得了,不然你怎么会恭喜我?”

说着她想退开,孔先抓住她的手,“这些年,我对你不好么?”

11壹壹回

他对她不好么?昨夜他这般问她,她没有回答,默默拨开他温热的手掌,游魂似的飘出房间,根本顾不上他在身后频频呼唤。

作为世俗中的一对饮食男女,从恋爱递进至婚姻,那些付出的收获的放弃的情感宛如枝缠藤绕,岂是一字二字的“好”或“不好”可以概括的?总之往事不要再提,苦也好涩也罢沸腾过后埋入心底,等待更多时光将之消融殆尽。

因着这一出窦寇没睡好,失眠了半宿快天亮才眯了会儿,接着沐沐起床,精力充沛的来回蹦跶,抱着奥特曼打小怪兽,突突突一个冲锋扑上床,亏得窦寇肚子里存货不足,不然非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翻身提溜起儿子,一路拎进浴室,小祖宗咯咯笑着嚷嚷:“鸟鸟飞,飞高高!”

“你要把尿喷出马桶外面,当心我拍你!”窦寇发起床气,举牙刷作势要敲。

沐沐缩脖子,赶紧瞄好准头,却不忘伺机反抗强权:“麻麻偷看我尿尿,羞羞脸。”

窦寇呲牙,用力放下牙刷口杯,“得,我不看,我走,你自个儿刷牙洗脸,有一样没收拾干净,我就收拾你!”

沐沐冲妈妈背影吐舌头,女人呀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气不顺,真可怜与她最亲近的男人,哎……

孔先这幢豪宅是离婚后置的,宠溺儿子的他将二层辟了一半给沐沐,除了卧室还有小书房和游乐室,三间房并通正对主卧,门一打开里头简直就是小孩子梦想的国度,平常沐沐过来住总沉迷于众多玩具以及各类游戏当中几乎玩疯,每次非要孔先轰他才去睡,而且也不敢真放他一人独睡,所以父子一向同床。

这回有窦寇做陪,换母子睡一屋,虽然被老妈监督着,但毕竟能够睡在距离游乐室咫尺之地,沐沐那是相当兴奋,早上睁眼便见着心爱的玩具,一下没忍住得意忘形起来。

漱洗完毕,沐沐趁着那股子兴奋劲儿刚要回去捞奥特曼,奈何内线电话响了,老妈命令他下楼用餐,听她语气仍感觉火腾腾,鬼精鬼精的娃儿立马冲到对面,即使当炮灰也得找一垫背的不是?

窦寇一直夸自己儿子聪明,此言一点不假。沐沐知道爸爸身子骨不爽利,自然不像扑妈妈那样去扑他,伸出两根白胖的手指堵进孔先的鼻孔,不多时沉睡的人被憋醒,瞪着眉开眼笑的小鬼头发了几秒钟的楞终于起了反应,扒拉开他的爪子干咳,沐沐欢乐咋呼:“拔拔起来啦,太阳晒你臭屁屁!”

孔先揉眼睛掀被下床,沙哑道:“你妈呢?”

“麻麻做早饭,叫我们吃。”

“哦?”孔先微顿,旋即笑笑,拖着慵懒的步子走向浴室,一点没注意后头有个小小跟屁虫。

“拔拔,你的鸟鸟也起高高!”冷不丁被人嚷了一嗓子,孔先吓一大跳,“哇,拔拔,你把尿喷出马桶了,我要告诉麻麻!”

沐沐跑了两步,忽而领子一紧,脚下悬空,头顶劈下雷霆万钧的闷吼:“臭小子,你敢去试试!”

“啊啊,拔拔放手!”沐沐奋力挣扎。

孔先一手拎着裤头,一手把儿子夹在腋下,脸绷得可以打铁,万分庆幸这屋子隔音效果好,否则他以何颜面面对江东父老?!

“拔拔放手,我不告诉麻麻,我不告诉麻麻……”沐沐告饶。

孔先塞他到洗手台上,虎着脸问:“我怎么相信你?”

识时务的沐沐高举小手,“打勾勾。”

孔先表示质疑,半天不肯跟他拉勾,沐沐说:“骗人的是小狗。”

“你是小狗我岂不是大狗了?”

“那……骗人的没奥特曼玩。”

这还差不多,孔先惺惺的勾住儿子短短的尾指,父子俩齐声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秘密达成协议的老少爷们下得楼来,窦寇已经摆好早点等了许久,表情自是不大和悦,沐沐见状呼啦奔过去抱大腿,扬着小脸娇憨的邀功:“麻麻,我把拔拔叫起床了,乖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