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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94)

这三言两语的,便叫朝烟的面色微妙一变。

李姑姑言辞种种,仿佛她与段太后依旧背着魏王往来亲密,不仅互称作长辈、晚辈,还能从段太后这儿得不少赏赐。

这可真是好一出挑拨离间。若是魏王对她有疑,这会儿怕是心底就要翻了锅了。

“谢过太后娘娘挂怀,但长信宫事忙,奴婢总得先做好手上的活儿。”朝烟不卑不亢地答道,“至于体己银子云云,还请太后娘娘不必操心,奴婢有俸银便已够了。”

李姑姑见她轻巧地把话推了回来,倒也不急,只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魏王,对朝烟说:“你这样说,可见你过的极好,那我与太后娘娘便都放心了。”罢了,便转向魏王,道,“魏王殿下,耽搁您了,老奴这就告退。”

魏王颔个首,李姑姑便执了帕子进坤宁宫里去了。那宫门后有女子呜呜的哭声,也不知审雪环的事儿审的怎么样了。

等李姑姑的背影消失在朱红的宫门后,朝烟才迟迟地转向魏王来。说实话,她心底有一丝的忐忑,怕魏王疑她依旧与寿康宫有往来;可更多的,却是直觉地信他,信他不会怀疑自己。

“殿下……”朝烟声音轻轻地开口。

“朝烟,我想好了。”魏王道,“今日咱们回去,就开始收整库房行李,赶紧搬出宫去吧。”

“啊?”朝烟没想到会听到这话,陡然抬起头来,诧异不已,“您说什么?”

“搬出宫啊。”魏王负手,挑了挑眉,语气理所当然,“我是王爷,本就该出宫独自建府的,不然,我与楚丘那些个后妃毗邻而居,像什么样子?还要不要避嫌了?更何况,这宫里头人多、是非多的,与段太后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心烦。”

朝烟目光闪烁,道:“原是如此。”

魏王又说:“你瞧那李姑姑方才过来一个劲儿地挑拨,不就是指望我疑心你,好叫你吃点苦头?你看了就不气?等咱们搬出宫去,就不必见到这老货了。”

听他骂李姑姑“老货”,朝烟有些别扭,但也暗暗觉得解气。她规矩惯了,嘴上从不敢这么放肆脏污,但听魏王这样骂,她竟觉得好笑。

“殿下……您不曾疑心?”片刻后,她还是这般问道,“我确实是从寿康宫来的,从前也听段太后之命做事。您若有疑,那才是常理。”

魏王摇头,道:“你妹妹早就出宫了,段太后拿什么挟持你?既无威胁,你何必冒着那个风险给她做事?”

朝烟听了,心下微暖。她叹口气,道:“也不知我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能得殿下这般厚赖。”

魏王“唔”了一声,道:“确实是上辈子积的福气没错呢。”顿一顿,他又嬉笑起来,“我本还怕你吃醋,觉得我当真与那雪环有点事,但你分毫都不信雪环,也对我信赖非常。这不是很好?你信我,我也信你,没有人比咱们更适合凑对了。”

朝烟本还觉得他说的话好听,等听到最后一句,面孔便刷的板起来了:“殿下,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眼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欢喜抱着拂尘站在一旁听两人说话,表情酸酸又怪怪,没一会儿还挤眉弄眼。等魏王看到他,他又是可怜巴巴的样子了,道:“殿下,您便是有了烟姑姑,也莫要忘了欢喜啊。”

一行人回了长信宫后,魏王便与朝烟商量起出宫的事儿来了。

自打殷将军回京后,事儿便都好办多了。从前许多不能做的,如今也都松动了;再有什么不允的,那就请殷将军和帝师、宰相一道上折子去说,说个三四回,也就能了。

“楚丘给我在城东划了这么块地儿,本是我皇祖父辈上一个王爷的府邸,后来世子外迁了,这王府便一直空着没用,如今恰好给我使。”魏王兴致勃勃地在桌上摊平了一张宅院图,将里里外外都指给朝烟瞧,“这是正门,正面花廊进来还有两进,东边儿修了个大园子,有假山湖泊,还能划船,极有意思。我上回去瞧,园子里种的都是菜,等我搬进去了,叫人拔了,都改养梅和牡丹。”

朝烟虽没见过这府邸长什么样,但听魏王这么说着,眼前想着那些湖呀、山呀,梅呀、牡丹呀,心底便也有些期待了。

她自打小时入宫,这泰半的岁月便都在皇宫的红墙里头度过了,还当真不怎么去外头住过。若当真能有一处属于魏王自己的宅子,这日子当然会舒爽得许多。且听起来,这王府里除了魏王就再无其他主子了,她岂不是……翻了身?

虽说这个念头怪小人的,可她还是暗暗有些期待。

“我住这儿。”魏王的手指在图纸上一划,便掠到了正向园子的一片庭院屋宇处,指尖轻轻一点,人道,“这儿景色好,窗也朝南,一望外头便是湖景,恰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