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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61)

“殿下于太医…有恩?”朝烟愣了愣,不明白他所言何意。再要问时,这太医却已走远了。

朝烟慢慢地跨回长信宫里,心底只觉得不可思议。她当初当真是小瞧了魏王殿下,竟不知他有这么多本事,只当他是个顽劣之徒。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若当真那么有能耐……兰霞也能早日从寿康宫里出来。

朝烟瞧了一眼自己的掌心,想起那人方才拽着自己的手不肯放的模样,心下有点好笑。片刻后,她仰起头,望着宫墙之上的漫漫长夜,心底忽而有了些盼头。

等她回到殿前时,守在门口的欢喜道:“殿下方才人好了些,没那么不适,便已睡着了。”

朝烟点头,问:“今日太晚了,明天一早,就派人去按着方子把药抓上。这段日子,得盯着殿下把药喝了。”她可得盯紧点,不然,保不齐那家伙会不会嫌药太苦,将药偷偷摸摸地倒了,回头又是白费功夫。

欢喜点头,说:“姐姐,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朝烟思虑片刻,摇头说:“今晚怕是都睡不好了,不如我留下来吧。”

欢喜眯了眯眼,似有话外之音:“姐姐也是知情义之人呀。”

朝烟权当没听到。她进了殿,安静地步至了魏王的榻边,果见得那人已睡着了。她浅浅地叹一声,便这样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了,守着烛火,望着床上的人,出起神来。

夜还长着,她却有耐心守在这里。

第31章 劳累

朝烟坐在魏王的枕边, 朦朦胧胧间,逐渐睡着了。

兴许是坐着睡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她, 仍旧被段太后派来长信宫做掌事。可这一回,魏王倒是没有对她殷勤以待,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宫女。

梦中的魏王, 无权无势, 却比现实中更颓唐荒废,终日饮酒,酣醉不醒。偶尔有神思清醒时,便独身坐在庭院中,望着天宇出神,一坐便是一整日。

朝烟起初只当他是个自暴自弃的昏庸废帝, 便依照段太后的指示,将长信宫之事一五一十回报与寿康宫。也不知段太后做了什么决断,一段时日后,魏王愈发闭门不出。

如此一来, 她与魏王,便更成了敌对之人,但魏王却从未为难过她。后来,魏王听闻她的妹妹兰霞困于寿康宫, 便使了一些法子,令兰霞得归自由之身。

朝烟很是惊诧,适才正眼打量起这个终日浑浑噩噩的废帝来。

接下来的梦, 便很是断续破碎,难以看清了。偶尔是她与魏王一道坐在栏上,望着庭中花树;偶尔是她坐在魏王枕边,替魏王掖上了被角。

这梦如云烟似的,一会儿便倏忽消散了。朝烟时睡时醒,梦境也如一团浆糊。她只记得最后一幕,便是魏王将被赐死。夕阳残红流散一天,梦中的她瞧着魏王独跪庭中,领下了那杯御赐的鸩酒,她的心间被一股愧怍之感乍然占。

这愧怍感实在是沉重,令她的肺腑如被绳丝所捆束。她无法安然睡着了,将眼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眼角旁有湿润之意,她胡乱地拿手一摸索,竟然沾到了一滴水。

是噩梦太甚,她流虚汗了吗?

朝烟拿袖口揩一下眼角,慢慢张开了眼皮。外头有啾啾的鸟雀之鸣,清脆得很,她估摸现再大抵已到了晨间。视野一开,她才惊觉有些不对劲——她竟不是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而是躺在了魏王的床榻上!

朝烟立刻紧张地坐了起来,僵硬地扭头,朝身侧望去——她身侧的枕头是空的,这堆叠着锦被华衾的床榻上,只有她一人。且她和衣而卧,一身衣裳都好好的,只是被一个好心人盖上了被子。

她松了口气,但心头又懊恼起来。

想也知道,这事儿是魏王干的。

也太不像话了!

看天光已晚,早过了她当上值的时候了,朝烟摸索着下床穿鞋。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惊动了外头,珠帘发出清脆的玉响,是魏王打起帘子,探进了一个脑袋,道:“朝烟,你醒了?早膳在这,你要不要一道来吃两口?”

朝烟:……

罢了,她也该习惯了。

只怪她自己不好,坐在这凳上入睡,竟然这么无知无觉,被人挪到床上去了都不知道,还舒舒服服地睡到了魏王起身之后。

“殿下用餐便是,朝烟不敢打搅。”

朝烟反手理好了被铺,用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便想出帘去请不敬之罪。谁知她一打起帘子,就瞧见外头的屏风后齐齐整整站了好一圈人,欢喜在,小楼在,还有好几个小太监都在。

他们瞧见朝烟打从帘后迟迟出来,个个都露出了暧昧的神色。朝烟心头咯噔一下,立刻松了帘子,人退到了屏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