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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49)

“真是大错特错!”朝烟听郭双荣认了,气不打一处来,“对食也就罢了,竟还伤人。你挨这顿打,也是活该!”

“是我活该,是我活该!我知错了……”郭双荣叫苦不迭。早知道找个对食会挨这样一顿毒打,他倒不如多与师傅喝几杯呢!他爱玩宫女,那是喜欢听宫女惨叫,又不是想听自己惨叫!

可这朝烟也实在是可恶,竟然喊了人来埋伏他!难道朝烟就不怕他将她那些阴私事情告诉魏王?

“停手吧。”

就在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灯笼火光倏的被点亮了,映出銮舆上那慵懒歪靠的青年身影来。郭双荣一抬头,瞥见那人华贵之姿,眼睛都瞪圆了,当即将头磕下来,冷汗涔涔道:“魏,魏王殿下……”

魏王怎么会在这儿?

莫非,这朝烟竟然是找了魏王给她撑腰?

魏王翘着脚,望着这人的眼神颇有几分嫌弃,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他说:“你懂不懂规矩?太监宫女,本就是两条道儿的人。更何况,你还胁迫旁人,罪加一等。宫规比天还大,不得违反,懂么?”

郭双荣微惊一下,连忙哐哐磕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请魏王殿下恕罪。”

一旁的朝烟听了,忍不住瞥了一眼魏王。“规矩”二字,由谁口中说来都正常,可偏偏由魏王来说,怎么听,怎么显得奇奇怪怪。

郭双荣磕着头,心底却仍旧有些不甘。一瞥见朝烟好端端地站在一旁,他便不由生出一股子坏心思来。“殿下,我也只是…鬼迷心窍……”郭双荣目光一转,哀哀戚戚地开了口,“见着朝烟与内务府的黄……”

—见着朝烟与内务府的黄公公好,便以为她就爱与人热闹说话,想和她交个朋友。

郭双荣原本是打算这样说的,可嘴巴里才吐出个“内务府”来,欢喜便一脚蹬到了他的脸上,训斥道:“殿下准你说话了吗?多嘴!”

郭双荣面上一痛,嘴巴里涌出一股咸锈味来,像是掉了一颗牙。他倒吸了一口气,捂着火辣辣高肿的面颊,唔唔嚷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他脸上疼的厉害,心里更是把这笔账算到了朝烟头上。他盯着魏王的鞋履,想寻个机会将朝烟与寿康宫的事儿捅出来,好叫魏王也责罚责罚朝烟。可欢喜就这样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盯着,郭双荣一张口,欢喜的脚便扬了起来,令郭双荣不敢再说。

“自己去领罚,不要脏了我们主子的手。”欢喜虽然年轻,但说起狠话来,却也是冷飕飕的,“话可是搁在这儿了,朝烟是咱们长信宫的人,你若是心里对她有什么不满,那就是对长信宫有所不满。要是再敢找什么麻烦……”欢喜将手横成一柄刀子模样,故作凶神恶煞地摆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郭双荣眼睛一瞪,忙衰怂地垂落了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殿下,事儿差不多了。”欢喜见郭双荣不再说话,只如落水草狗似的瑟缩在地,便去同主子回话。魏王“嗯”了一声,低头问朝烟:“朝烟,怎么样?解气了没有?”

朝烟道:“此事是郭公公犯事儿在前,依照宫规,郭公公是要被赶出宫的。殿下没有如此发落,心肠仁慈,奴婢敬佩。不过,吃了这一番教训,料想郭公公日后也该收敛了。”

听朝烟说自己“仁慈”,魏王的唇角扬得愈高。他心满意足了,又很傲气地对郭双荣说:“听见没有,本王已是宽宏大量了!你日后不仅不能对朝烟出手,也不能对那些小姑娘家出手!”说罢了,便扬了扬手,示意人抬舆,可以走了。

“回去了!”欢喜忙对前后的宫人吩咐道,“走快些儿,省的沾了晦气!”说罢了,又对朝烟说,“姐姐,咱们回宫去吧?”

“有劳欢喜公公了。”朝烟客气地说罢,又抬头去看銮舆上的魏王,心思略有复杂。

今夜之事,是魏王出手帮

忙才解了她的难,她当感激才是。但感激之余,她心底总有几分古怪——方才,郭双荣明明数度欲说出她与寿康宫的关系,可每每一张口,便被欢喜一脚踹得闭了嘴。别的话,却不会招致如此对待。这样,便仿佛是欢喜特地让郭双荣封口似的。

而欢喜公公,又只听从魏王之命。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她瞧向銮舆上那高高在上之人,目光渐深。魏王正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子,神情闲散地用手指卷着发梢,模样慵怠。

他本盯着前头的夜色瞧,兴许是察觉了朝烟在偷看他,便侧了面庞,投来一道目光。

朝烟仓促地与他四目相对,不过几息之间,她便已恭敬地低下了头,再未与魏王对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