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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108)

闻言,朝烟面色一烫,知道是燕晚逢在太后面前说的那番话叫旁人误会了。什么“亲自帮她打理头发”,不是摆明了说她与他关系非比寻常?现在倒好,连欢喜都明着这样说了——“半个主子”——这像什么话!

朝烟脸面微红,咬着牙上了燕晚逢的马车。一撩帘子,便看到燕晚逢正挨在厢壁上打盹,身子歪歪斜斜的,很是吊儿郎当。若非他的脸好看,通身又穿的华贵,那她必然早成了市井无赖的模样。

朝烟原本是带着恼意上了马车,想与燕晚逢算算账。可瞧见他正在闭眼小眠,便不自觉把这些话吞了回去,不忍打搅了。

她在这宫廷之中,过的尚算无忧无虑,只偶尔要面对一些小波小浪;可燕晚逢在外头,必然是步履维艰,走得很是辛苦。他隔三差五就到殷将军的府邸上去,又日日都在写信看书,这些事儿并不是无聊的消遣,定有其深意在。

如今段太后病了,不再像从前一般大权在握。听闻摄政王又在朝上被殷将军连同帝师、阁老步步紧逼,也不知日后又会变成怎样?

朝烟在车厢一角安静地坐下来,抬眼凝望向燕晚逢的睡颜。他安静时,便褪去了一身的浮华轻佻,好似化作了轻缓无声的水流一般,默然而沉静。偶尔蹙一下眉心,便叫人生出用手抚平那些眉间细纹的冲动。

她这样想着,竟也真的这样做了。趁着燕晚逢睡着的片刻,她将手指朝他的眉心伸去。

指尖越靠越近,朝烟的心也莫名地悬了起来,还隐约跳快了几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人紧张得厉害,但这种紧张,却又是毫无畏惧感的紧张,反倒叫人期待。

下一刻,“啪”的一声响,她的手腕被燕晚逢给紧紧地扣住了。

“朝烟……”燕晚逢还闭着眼,声音似梦呓一般,叫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了,“你竟想轻薄人家……”

朝烟:……

您快醒醒吧!梦做的挺好呐!

一句梦话,叫朝烟心底那莫名的紧张感散得一干二净。她放弃了用手指触碰燕晚逢眉间的举动,只想把手缩回来。燕晚逢被她缩手的举动给折腾得半醒了,口中嘟囔道:“你收手做什么?来,摸…尽情地摸…别怕,你别克制你自己呀……”

若非心底还惦记着主仆之分,朝烟恨不得当场大吼一声“你闭嘴”。可她又着实没法厚着脸皮做出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来,只好自己干瞪眼。

“殿下,该启程了。”外头的马夫见时辰晚了,便来叫醒燕晚逢。于是,燕晚逢便从小憩里醒过来,迷迷蒙蒙地说,“啊,该动身了!那就出发吧。”

车轮慢慢地向前碾去,发出骨碌骨碌的响声。几架魏王府的马车次第出了宫门,向着白玉长桥驶去。朝烟揭开了车帘一角,扭头望去,却见得那高高的、朱红的宫墙,正在慢慢地向后倒退,离她远去。而那繁华奢靡的飞檐高阙,似乎也渐渐隐匿在了云雾之中,显得极是不真实了。

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在二十五这年,出了这拘束她已久的宫墙。

将车帘放下后,朝烟便没有再多去想那皇宫了。从今以后,宫墙之内的诸多种种,都和她再无干系。她只想过好自己在王府的小日子,再不去思量其他。

马车摇着、晃着,穿过了人声鼎沸的市井,又挨着一片水光潋滟的湖泊赶路,终于抵达了城东的魏王府。等马车停稳了,朝烟便打起车帘,想率先下车去。

“哎,等等——”她要下车的时候,魏王却忽而扯住她的手,勾起唇角,故意道,“这儿地势凹凸不平,我怕你自己下车去容易摔着。要不然,我抱你下去吧?”

朝烟一听,脸立刻落了下来。她一猜就猜到了,燕晚逢一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便合着老样子,告诫道:“王爷,这可不合宫规,有失体统。”

谁知下一刻,燕晚逢如恶作剧得逞了似地笑了起来:“朝烟,你失算了!‘宫规’?咱们可出了皇宫了!如今这王府是我的地盘,从此以后,没有宫规,只有我说了算!”

第56章 院落

这处修建于城东的魏王府邸, 面开五间、宽敞幽适,从大门外初初瞧去,便觉得威风扑面, 煞有威严。挂着铜把的红漆大门边,左右各蹲着一只衔珠石狮,上头是新悬的“魏王府”匾额, 绿底红边, 金漆油饰,分外端庄。大门敞着,几个王府小厮正里里外外地搬东西,将箱笼从马车上一箱接一箱地背下来,运入王府内去。

朝烟在这魏王府的正门前站了好一会儿,竟生出一阵幻梦似的错觉来。

她日后, 便要住在这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