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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没有谱(115)

作者: 佼僚 阅读记录

李怀公望着西北,微眯起了眼:“恒州新任齐王一月前出恒州,翻苍云山,越戈壁荒漠,攻进瓦兹的狄历草原。这样的事,王殊桓可能做到?张鹤如可能做到?驻守京都的将士们、可能做到?”

恒州兵重,非一日两日,可此战过后,李怀公仍是心惊。这样一支军队,只供藩王驱使,是个帝王都会不安的。

李怀己这次真的愣住了,怔怔道:“陛下要削藩?”

大杲建国二百年来,帝王与藩王之争从来都不摆在明面上。毕竟打天下时允许他们裂土封王,天下安定后又想削藩,到底不体面,要被骂忘恩负义。是以,皇家不管是下推恩令还是下嫁公主,都是明面上对藩王施恩,暗地里对其削弱,从未有哪个帝王敢直截了当地削藩。

李怀公神色更冷,道:“藩王,本就不该存在,手握重兵的藩王,更不该存在。”

李怀己不由一惊,想起近日京都的传言,问道:“陈兴义莫非是陛下的手笔?”

“陈兴义是审问王殊桓时审出来的,余太傅觉得此人大有用处,便暗中派人联系到了他。”

当真是他。

李怀己不能说李怀公的不是,只评价陈兴义道:“是个心狠的人,自家祖宗牌位都能烧。”

“皇兄。”李怀公转身看他,“陈清湛出京都那日,宗庙起火,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怀己装作不知地瞧着他。

李怀公笑得坦然:“他烧了我们的宗庙,别人烧了他家祠堂,这不是报应吗?”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

李怀己自知劝李怀公不会有结果,但仍道:“陛下要整治藩王就留住张家,要整治张家就留住藩王,两个一起整治、两个都不靠,陛下想靠谁?”

此话略逾矩,李怀公却不甚在意,道:“朕是天子,是天道所向,人心所向,自有天下有识之士前来辅佐。”

李怀己叹息一声:“新官缺少经验啊。”

新帝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无可厚非,但太过急功近利。王殊桓兵败后,李怀公派去坐镇梧州的薛阳就是个春闱贡士。薛阳虽名列前茅,但纸上考试与实地做官毕竟不同,他连一个村都没治理过,就接了梧州这么大的担子,怎能让人不忧心呢?

李怀己又道:“陛下想要削弱藩王和世家,实在不宜操之过急,不如先让他们互相制衡……”

李怀公却打断他道:“朕心意已决,晋王擅自征兵,不日朕便派人前往俞州镇压。朕事先在俞州西北、恒州槐城之外留有兵马,加上梧州的兵马,三面夹击,必将晋王捉拿。”

李怀己如遭五雷轰顶。李怀公刚卸了张家的权,就要与晋王撕破脸,如此这般,退路何在?他无奈一笑,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道:“既是如此,请陛下随便给臣安排个偏远的地,准臣出京吧。”

李怀公不语,定定地瞧着他。

李怀己心中明白,李怀公不可能准他离京,他不过是用此话逼谏罢了。可他没料到,李怀公弯下腰,吟吟笑道:“二哥啊,你想像三哥一样,出京等着别人拥立你吗?”

李怀己心中一寒。

李怀公站直了身子,又道:“说来,新任齐王还是二哥的小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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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槐城果然传来消息,城外那队莫名出现的兵马已经向东撤去,而槐城以东,便是俞州。

梧州那边也有了异动,薛阳手握统兵权,坐镇梧州,郑成握调兵权,率兵马在梧州南侧徘徊。梧州以南,也是俞州。

恒州迎来了一场新雨,细细绵绵,落在檐上,又嘀哒哒坠下。

齐王妃得知太皇太后驾崩的消息时,静得出奇,缓缓阖上眼,良久才落下泪来。这日,不等雨停,她便匆匆启程去往苍山寺。

净土绝尘,可绝尘缘否?

陈清湛立在檐下,望着雨幕,像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般,道:“新帝想要出兵俞州,即便晋王不募兵,他也能找到别的借口。”

俞州处在中间,晋王手里又没有兵马,对京都没什么威胁,新帝除他,无非是为后续的事情铺路。俞州归京都掌控后,朝廷的兵马便能驻守在槐城之外,日夜窥伺恒州。

而朝廷早就参与到齐王府的事情之中,李怀公想要整治恒州的心思,昭然若揭。

陆微言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道:“你若是帮晋王,就是谋反。若不帮,只怕新帝下一个处置的便是恒州。”

先帝即便忌惮恒州,也只是在弥留之际将齐王妃和世子召入京都为质,新帝却是要彻底除了藩王。

陈清湛叹了一声,将手递入雨幕,道:“李怀公不给我活路,是想将我逼成第二个王殊桓吗?”

提及王殊桓,他指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