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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谅(31)

作者: 吾案有鬼 阅读记录

我不知道说什么。

许贞却真的很受伤,比他说起「七年之爱」时更甚。他说:“她每说一句话,我就越质疑自己一次,她说得对。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我为什么要靠吃药才睡得着?”

我沉默片刻,向他道歉:“抱歉,不该问你药有没有效。”

许贞却靠过来,用手臂揽住我,把头埋在我胸前,说:“周一川,你真的懂。”

我当然懂,因为我是平行时空里的另一个你嘛,许贞。

我也把手臂递上,揽住他,我们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态拥抱,但嘴上却严肃督促他:“药不能停。”

他笑的声音从胸口传来,连带着还有一阵潮湿的热气喷在我胸口,隔了半晌,他说:“那你该相信我真不是早有预谋来蹭床了吧?”

我不信,但我没有拆穿他。

当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人的意识会变得迟钝模糊,精力不济,困乏疲累,然后顺理成章地睡过去。其实,细究起来,这是大脑缺氧导致的自我修复机制,就像抑郁症一样,是大脑给人提供的额外服务区。

我听见许贞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深重,才明白两个人抱在一起会产生多高的温度,没有低头证实,也没有调整姿势,只是就着人在怀里的状态也闭上眼。但我没有睡眠障碍,不会晚睡早醒,不需要吃药入眠,更不必去看精神科医生听医嘱药不能停。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就像现在这样,就像许贞需要我一样。

☆、第 32 章

许贞走了的几天晚上,我竟觉得King Size床太大。

过几天就是平安夜,李修应该在忙期末论文,上一次发来的长篇八卦,被我置之不理后,倒也没有再来骚扰。

自那天小纪一通噼里啪啦的申诉之后,我们再也没说过话。事先声明,我不是大度的人,道德底线绝不践踏于自尊之上,良好的修养只能做到不反击,当作无事发生是绝不可能的。

Alice泰半出于领导职责,泰半又因为的确拿我当出气筒,倒是又一切如常。阿伟反而私下里找过我,啧啧道:“以前觉得你挺会讨领导欢心。”

我边核验资料,边问:“想学?”

阿伟凑近了八卦:“Alice知道你……嗯?”

我偏开头,对他的煞有介事有一点反感:“那你去问Alice。”

阿伟立刻放弃了,他坐回工位上,拿起手机刷屏,嘴里却说:“你还真是坦然,这种事也好跟同事说。”

我放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问他:“倒打一耙还行?”

阿伟耸耸肩,刚要说什么,就见Alice走进来,她手里还拿着工作iPad,先是瞥了阿伟一眼,又扫过我,然后低头在iPad上滑了几下,边滑边说:“平安夜值班,今年你们谁愿意?”

阿伟先开口:“平安夜我得陪我妈去教堂领圣餐,她今年刚信的教,说我不去就要断绝母子关系。”

就为了平安夜值班而断绝母子关系,实在让人于心不忍,我跟Alice点头:“我吧。”

Alice没说什么,在屏幕上点点几下,就走了。阿伟凑过来感激我:“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是好人。我去教堂顺便让主也保佑你。”

我继续核验资料,兴致寥寥地感谢他:“家庭和睦最重要。对了,也不用特意麻烦主,祂老人家要知道我是同性恋,可能还会连累你。”

平安夜,一个文化宗教和消费资本都很喜欢的日子,但可能是许贞的伤心夜。我就不同了,我既没有文化,也不信教,没钱消费,更无资本,连爱人都没有,算来算去也轮不上过平安夜。

有趣的是,我不再潜入许贞的微博主页stalk他的日常,而我们仍然不是任何即时通信工具的好友,就连手机号码也是一串陌生数字。

虽然我们睡过一张床,拥抱过,甚至还接过吻,但若此刻他或我再也不联系对方,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我们就是这种关系,不是情人,不是朋友,不是同事,不是知己,只倾盖相交,却好像理解对方很久。我不占有他,他也不占有我。

我常想生理欲望会令人与人的关系面目可憎,有时候睡过了,就像拥有了对方让渡的一部分控制权。而炮友完全是动物本能,但我是人。本能之外才是构成人区别于动物的部分。比如,人需要被理解。

平安夜,李修一早发来消息,我是下午三点收到的,他倒是没有追问之前的八卦,只是一句简单的祝福:“圣诞快乐。”

我回:“圣诞快乐。”

他秒回:“今晚佳人有约?”

我现在心情好,小纪今天不上班,阿伟也快下班了,每到这个日子Alice对手下都会格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更胆大包天地摸鱼:“别说佳人,家人也没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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