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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诏狱看大门(282)+番外

“小人,小人愿意赎铜抵罪!”

郭员外突然想到了这关键,放声讨饶。

万达眉头一皱,终于想起来大明朝还有这一招呢。

流放两年这种轻罪,完全可以花钱免灾。

“你说赎铜就赎铜!老子不给你赎!”

他气的狂拍桌子,然后转身对邱子晋说道,“小邱,你可千万别听他的。这种狗东西有的是钱。要是不管什么罪,都能花钱了事,这世上还要律法做什么?”

邱子晋拍了拍万达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急什么?总不过才第一个案子而已。这郭老爷身上的罪,可不止这一重呢。”

万达听了,低下头看着依然跪在下面的焦氏女,顿时恍然大悟。

是啊,自作孽,不可活。

这郭家犯下的事情多的很呢,一条弄不死他,这后面还有呢。

“罗县令。你身为县令,应该有清查核对黄册的指责吧。你歙县地界上有多少子民,你这个做县令的一点都不清楚……”

邱子晋转过头来,接着拿罗县令开刀。

“大,大人。这个小野……我是说,这个小丁公子的事情,那都是发生在二十多年的旧案了。要说责任,下官也是有责任的。不过之前的几任县太爷们也没有发现不是么?”

罗德这个人做官不怎么样,脑子倒是转的挺快。这么一会儿就把“小野种”叫成了“丁公子”了,把跪在一旁的丁老爷气得顿时血气上涌。

要说这治下有人口被瞒报,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轻则就是个失察之罪。重的话,那就是影射人口,帮助逃役的大事了。好在这是个陈年旧案,他还有借口推脱。

“好,这个是陈年往事了,那么这个呢?”

邱子晋指着正跪在堂下的焦氏女问道,“这个焦氏‘死’的时候,不就是你罗县令任上的事情么?郭家那么大的家族,死了一个少奶奶,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你都不知道么?”

“我,我……”

罗德百口莫辩。

这焦氏女十六岁嫁进郭家后,十七岁死了婆婆,二十岁死了丈夫。她小小年纪就做了寡妇,家里也曾经想要将她接回去,另做婚配。

但是焦氏女执意要为丈夫守节,不愿意跟着前来接她的兄长离开,焦家人也没有办法,只好由得她去。

焦氏女也因为此事在歙县渐渐有了名声,人家都那她比作第二个丁家老太太。

有人赞许她是一女不事二夫的贞洁烈女。也有人等着看好戏,想看她能守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像丁老太一样守一辈子。

要知道,这立志守贞的女子,要是半路改嫁,可是天大的笑话。

结果两年前,焦氏女突然上吊自杀殉节,把全县的人都吓了一跳。

有人说她是真贞洁,也有人说她可能觉得自己青春年少,与其守一辈子寡,还不如早早解脱,求个来世。

反正无论如何,焦氏女自杀的事情,是全县上下都认可的。所以之后她公公为她上书请朝廷下旨旌表,县里的人也觉得她是实至名归的。

谁能想到她压根就没死呢?

“你都不知道她怎么‘死’的,你又凭什么为她请了旌表?”

邱子晋指着罗县令斥责道,“就凭郭家的一面之词么?你们难道连查证都不查证一下么?”

“这……只有凶杀大案才会请仵作。而且她又是个大家族的少奶奶,不敢玷污尸体啊……”

罗县令自知理亏,不过还是争辩了两句。

“大人,当时民女是真的‘死’了。”

就在此时,焦氏女对着邱子晋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这事儿不能全怪罗县令,真的要说谁有罪……”

她转过身,指着郭员外,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胖婶,冷冷地笑了笑。

“就是他们两个‘杀’的我。”

“什么?杀?你是被人杀害的?你不是自杀殉节?”

知府大人趴在桌子上紧张地问道。

要知道请朝廷旌表可不是县令这一级能做的事情,而是从县一级申请到州府,然后再由州府核实无误后,申报给礼部。

没有朝廷批准,民间是不可以私自树立牌坊的。

等待礼部批复后,当地才能竖起牌坊。代表朝廷认可的“御制”或者“敕造”的字样,将会镌刻在牌坊上,作为对节妇义士的表彰…

这焦氏若不是自杀,而是被他杀,那这就是一起凶杀案。

别说请旌表了,人命大案被糊弄成了节妇自杀,丧事报成了喜事,这是整个徽州府从上到下都要吃挂落被连带的大事儿啊。

“看什么呢?你也下去跪着吧。”

万达狞笑。

这个徽州府的官可能太好当了。从上到下都是一般的糊涂,老爷们由着这些士绅大家们糊弄,不管底层百姓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