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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与枪(529)+番外

作者: 梦也梦也 阅读记录

到了最后,甚至是他被逮捕了以后,依然有不少手段可以逃脱刑罚。事情的本质就是功利而残酷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和权力,就有许多人愿意为你摇旗呐喊、向世界宣告你的无罪。

斯特莱德曾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运下去,直到他意识到自己是维斯特兰钢琴师的目标的那一天为止。

现在想起来,他的大部分不幸都来自于维斯特兰钢琴师。

赫斯塔尔·阿玛莱特,维斯特兰名声狼藉的律师,当年在肯塔基的小教堂里弹钢琴的那个骨瘦如柴、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小男孩威尔,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这简直像是一场荒唐的幻梦,“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可能自认为很幽默,而他只从中感觉到了疯狂。

多年之后,有的人已经学会在自己当年漂亮的脸蛋上覆盖坚硬的钢铁面具,学会用枪口对准自己的敌人。但是斯特莱德甚至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说真的,世界上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可怜受害者,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成了变态杀人狂?这难道还能是当年侵害了他的人的责任吗?不是还有个姓塔罗斯还是什么的小男孩安安静静的自杀了吗?

他确实从来搞不懂阿玛莱特,毕竟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把自己三十年前的经历抛之脑后,重新开始生活,而不是在多年以后干出诸如阿玛莱特会干的所有断送前程的事情。直到有一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他依然没弄清对方到底如何权衡孰轻孰重。

这是不幸里的最后一点幸运:斯特莱德并没有死,他进入疗养院之后明白自己应该再也不可能站起来走路了,大概也不可能在完整地吐出一个有意义的单词,但是至少他还活着。

阿玛莱特终于进了监狱,而他已经安全了。

——至少,在疗养院的护士告诉他有人来访,然后就有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把他的轮椅推出屋外之前,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那个陌生人把他带到疗养院外面的停车场附近,那里停着一辆毫无特色的SUV,赫斯塔尔·阿玛莱特就靠在车门上等着他们,面色苍白但是依然活着,目光灼灼发亮一如往昔。

最为重要的是,他此时此刻逍遥法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时候是否真的想发出一声大喊,想要喊救命,就好像此时此刻真的会有人来救他。但那种声音的意义被掐死在他的喉咙里,他的嘴唇之间倾泻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含混嘟囔,而维斯特兰钢琴师嘴角凝固着一个有礼貌的、疏离的微笑,镇定自若地推着他的轮椅走向那辆车。

于是现在他出现在这里。而阿玛莱特——那个疯子——正把另外一个金发的年轻人按在祭桌上面,俯身亲吻对方的嘴唇。

那是个相当专注且认真的吻,当一个人剪断炸弹的最后一根红线、或者是外科医生小心地进行心脏手术的时候会露出那种神情。阿玛莱特亲吻自己的伴侣的时候不像是面对一个人,而更像是小心翼翼地用嘴唇探索一个精密的机器表面。这机器的核心是有自己的思维的,而正如人们对人工智能的诸多想象一样,没人知道它到底决定帮助人类还是毁灭人类。

在这个时刻,斯特莱德心里竟然还能流淌出这样狂乱而怪异的念头,更多不连贯的词语从他脑海中飞过,一些求救,疯狂的自嘲,绝望的哀嚎,还有不熄的一角怪异地想着上帝啊他确实是我偏爱的那个类型,无论是多年之前还是现在都是一样。

他本身就是一个凝聚着恐惧和疯狂的旋涡,阿玛莱特也是如此。这栋教堂不只是教堂,是涌动着狂乱的暗流的黑色水域,那和年轻人在祭桌上被脱光衣服,像是一场燔祭,水面上惨白的浮尸,被开膛破肚的羔羊。

当阿玛莱特把那个年轻人操出一连串不流畅的呻吟的时候,斯特莱德的脑子都还是一团浆糊。他双臂剧烈疼痛,深陷恐惧之中,而维斯特兰钢琴师显然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跟别人做爱是个好主意——黏腻的水声,被架在臂膀上的微微颤动的小腿,一截绷在皮肤上的黑色的袜带(衬得皮肤格外洁白,黑得就好像是一种嘲讽),而斯特莱德只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多少诡异了。

他当然记得那个年轻人的脸,以他之前知道的所有信息而言,那个年轻人本应该死了,死在赫斯塔尔·阿玛莱特手下,是对方绝望爱情的一个悲惨的脚注……但是实际上他显然没有。而且如果斯特莱德没弄错,看阿尔巴利诺·巴克斯把人流畅地挂在钢琴弦上的动作,那整整一船的死人很可能都是他弄到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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