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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819)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杨俊的名帖,眼角含泪地道:“这是臣临行前杨大人交给臣的,只不过杨大人告诉我,若是能不用这张名帖,还是尽量不要用这张名帖。我想,杨大人肯定是怕惹火上身,又怕臣不能见到郡主……”

樊攀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姜宪坐在那里好一会都没有动弹,脑子里子一片空白。

是她力主赵玺坐上了帝位,可却有那么多人因为赵玺死去。

她难道做错了?

“杨大人是怎么死的?”她冷冷地问。

是因为这根布腰带,还是单纯的因为赵啸看杨俊不顺眼,要铲除异己?

姜宪没等樊攀回答,“腾”地一声站了起来,高声让人送信给李谦,让他立刻就返回小汤山。

小厮不敢耽搁,小跑着去传话。

姜宪则在樊攀一直高举着的衣带旁站定,盯着那衣带就像盯着蝗虫似的,虽然厌恶,却怕它跑出来祸害人间。

樊攀一动不动地举着那衣带,整个人仿佛都成了一尊雕塑,透着一种倔强的固执。

两人僵峙着,屋内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

姜宪长叹,最终还是伸手拿过了樊攀中的布腰带,轻声道:“你先下去歇几天,等王爷过来了再说。”

樊攀重重地给姜宪磕了三个头,这才退下去。

姜宪却看也看也没看,把布腰带甩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半夜时分,李谦赶了过来。

他满脸的焦急,道:“保宁,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事了?”

姜宪喜欢撒娇,可她同样也能隐忍。他刚刚离开小汤山就被她派的人追上,又不说是什么事,他担心了一路。

她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指了指一直放在小几上没人动过的一条很是普通的布腰带,道:“说不定是一份大礼,我等着你来拆呢!”

李谦讶然地望着姜宪。

姜宪却没有作声,只是似鼓励似伤感地朝着那布腰带扬了扬颔,道:“我也只是猜测,要打开才知道。”

李谦一下子明白过来。

纵然是镇定如他,想到那样的可能,去拿那布腰带的手还是抑制不住有点颤抖,甚至在拿到那腰带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地看了姜宪一眼。

姜宪微微地笑。

李谦拆开了那腰带。

雪白腰带里子上是暗褐色的字,字体断断续续,粗细不一,没有章法,好像是用指头沾着什么东西划上去的。

衣带诏!

如同汉献帝一样,赵玺用鲜血写了一份诏书,想办法让这个叫樊攀的带给姜宪。

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李谦难掩喜色。

姜宪却神游太虚,想着这写诏书的鲜血应该不是赵玺的吧?他那么自私,说不定是沾着朱红写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枕头

李谦摩挲着那布腰带,不由在心里感慨,赵翌父子不管是品性还是性情都顽劣不堪,可是父子两个人却都异常的信任姜宪,这倒也是件奇事。

赵翌的背叛,让他有机会娶到了姜宪;赵玺对韩同心的恶毒,让他得到了逐鹿天下的机会。他不由庆幸赵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若是赵玺受教化,只怕姜宪就不仅仅只是庇护他登基了。

想到这些,李谦心里对赵翌和赵玺存的那点别扭突然间就不翼而飞了。

或者,这就是自作自受的因果。

李谦道:“这布腰带是怎么到了你手里的?”

姜宪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谦。

李谦满脸惊愕,道:“杨俊,死了!?”

姜宪点头,道:“据那樊攀说,杨家被满门抄斩。只是不知道杨俊是因为腰带的事被连带的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李谦久久没有吭声。

姜宪叹气,上前轻轻地搂了李谦的腰,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道:“你说,这件事要不要跟李家打声招呼?”

杨俊肯定和李道的私交很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李道牵线搭桥了。

“那是自然!”李谦有些郁闷地道,又说起杨家的事,“江南那边的消息还没有传过来,得派个人去打听打听才是,看杨家还有没有幸存之人。再就是那个樊攀,能比我安排在江南那边的人更早的把消息送过来,也是个人物。我让人去探探他的口风,看他愿不愿意留下来为我效力。”

姜宪轻声道:“你是想在禁卫军里安放一颗棋子吗?若是赵啸不知道这腰带诏还好说,若是知道了,只怕禁卫军会被清洗,你与其让那樊攀去策反禁卫军,还不如让你安放在江南的人想办法联系高家的人或是禁卫军中对金海涛、赵啸不满的人。”

提到了金海涛,李谦就觉得头痛,道:“只怕是金宵那边我们也要说一声。”

姜宪道:“你倒不用担心金宵。他和金海涛虽是父子,但各为其主。就算是你南下,九边却是动不得的,镇守九边的那些总兵更是动不得。我倒觉得你这个时候该想想到什么地方征兵才好。你现在手里的十万人马,我估算着不够。”

李谦不想姜宪为这件事担心,笑着打岔道:“哎呀,你居然会算这些了?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姜宪斜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还是前世李谦告诉她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自己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可转念一想,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世了,这世道又被她改变了很多,以后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全凭做人的经验了,告诉他也没有什么用了,何必再让他跟着自己不快。又想,她前世是什么时候没的?她不是应该很担心或是情绪很低落吗?怎么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呢?

姜宪算了算时间。好像就是太皇太后生病殡天的那段日子。

她只顾着伤心了,却把自己的死期抛到了脑后。

或者是,她更希望和李谦像现在这样走下去,怕现在的所有一切都是黄粱一梦,所以不敢去多想,不敢去多问,下意识里希望它慢慢地都消失在无情的岁月里。

姜宪有些走神。

李谦还以为她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多——先有樊攀,后有衣带诏和杨俊之死,再之后他还会南下,这每一件事都与姜宪息息相关,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崩溃了,他的保宁,却是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慌乱,可他却不能因此而认为她就不会伤心不会害怕。

他在她的额头重重地亲了一下,把姜宪亲回了神,这才温声对她道:“没事!不管是金陵的事还是南征的事,我都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地把这些事都交给我好了。京城还是很热,爹已经知道我们留了小妹在这边避暑的事,回信给我,问你有没有空?等天气凉一些了,能不能带了慎哥儿和小妹他们一起回趟太原?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慎哥儿了。我想,这段时间我好好安排安排,抽个空陪你和孩子一起回去,到时候叫上阿骥和阿驹,也算是我们家一起团个圆。”

战事一起,他的两个兄弟都会跟着他一起南征,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李冬至回来的正是时候。

李谦虽然没有把这番话说出来,姜宪却懂他的未尽之言,想着世事无常,相识的人以后也会各有各的命运,遂打起了精神,笑着应了一声“好”,声音非常的温和。

两口子又絮絮叨叨了很久,姜宪突然想起了慎哥儿和止哥儿,忙道:“两个孩子呢?”

李谦笑道:“我安排人先送他们回京了。”

那李谦南征,慎哥儿、止哥儿,白愫家的两个孩子,李冬至家的孩子,甚至还有谢元希家的姑爷白苗,是不是都会被拉上这辆战车,各有各的际遇呢?

姜宪一时间呆住了。

李谦看她情绪不稳,留下来陪了她一夜,轻声慢哄,才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送李谦回京的时候,姜宪暗自失笑。

以后这样的离别还会有很多,她不仅要送走丈夫,还会送走儿子,若是心志不坚,依旧像今天一样,恐怕不等战事结束,她就先拖垮了自己,甚至还会因此成为李谦或者儿子的拖累,消磨了他们的斗志。她从现在就要开始习惯这样的分别才是。为李谦和慎哥儿守好后方,成为他们的主心骨。

这么一想,姜宪又充满了斗志。

她想到了自己前世摄政时候的经验,打仗有时候拼的就是财力,她就悄悄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陪同她来避暑的白愫,想借着她和董珊瑚弄个什么捐赠,让那些官宦世家、北地巨贾捐些银子支持李谦南征。

白愫大吃一惊,半晌才道:“这件事念慈他爹还不知道吧?我得跟他报个信才是。”

这等要事,李谦肯定会和曹宣等人商量,不过,白愫给曹宣送信,那是人两口子之间的事,她还是别管为好。

姜宪抿了嘴笑,道:“那你快写封信告诉他,我这边养着飞鸽,可以帮你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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