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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枝(818)

几个孩子都恭敬地应诺。

姜宪就去了屏风后面的桌子陪白愫等人,男孩子们和李谦在屏风的外间。

用过晚膳,李谦又和他们一一说了话,大家这才陆陆续续地散去。

慎哥儿也跟着众人往外走,却被姜宪身边的小内侍拦住,笑道:“郡主请大公子进屋说话。”

他有些奇怪,辞了止哥儿,跟着那小内侍去了姜宪的内室。

姜宪伸手抱着儿子,低声笑道:“我们家慎哥儿不会心里不高兴吧?你们都长大了,你爹又难得来一次,怎么也要请念慈他们吃个饭,可我们也惦记着你明天要出远门呢!”

慎哥儿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了姜宪的肩窝——他已经只比姜宪矮半个头了。

姜宪就爱惜地摸着他的头,温声道:“你还是第一次当差,记得多看多听多学,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你爹。若是吃了亏,也不必忍着,觉得有道理,就畅所直言,觉得自己没有道理,就要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再忙也不要忘了三餐。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不好,精神就不好,干什么事都不能干得好……”

和所有送孩子远行的母亲一样,姜宪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慎哥儿听的既甜蜜又苦恼。好不容易李谦推门而入,笑道:“你们母子还没有说完?要不要我再去练两页大字再过来?”

姜宪这才放开了慎哥儿。

慎哥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若有所失。

姜宪却拍了拍儿子的手,对李谦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跟他说的。他跟着你去了衙门,可就不是临潼王府的世子爷了,而是临潼王身边幕僚的小跟班了,你也不能像在家里似的宠着他了。有什么交待的话这个时候就告诉他,以后就要把他当成你的下属对待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慎哥儿的身份不同,他是李谦的继承人,是临潼王府的希望,是那些跟随在李谦身边的人的希望,那些幕僚虽然不会为难他,可也不会放纵他,所以慎哥儿去了还真说不准那些人是会把他当弟子般的教导还是当菩萨般的供着,只求他不要出什么事。

李谦想了想,笑道:“行,那我也叮嘱慎哥儿几句。”

可等慎哥儿从姜宪的屋里出来,屋檐下的灯笼早已点了起来,照在青石砖上,红彤彤一片。

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面等着慎哥儿的止哥儿远远地看见他就跑了过去,道:“你爹和你娘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慎哥儿像被焯了水似的蔫蔫的,无精打采地道:“我娘倒是有点啰嗦的,我不知道我爹也这么啰嗦。”

“什么意思?”止哥儿睁大眼睛。

慎哥儿就把刚才的情景告诉了止哥儿。

止哥儿哈哈大笑,道:“你娘和你爹的话可真多!”

慎哥儿恼烦成怒,去捂止哥儿的嘴巴,止哥儿一溜烟地往屋里跑,慎哥儿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的,院子里一片全是止哥儿的笑声。

慎哥儿觉得好笑,也笑了起来,喊止哥儿:“别跑了,我们俩像傻瓜似的!”

止哥儿嘻嘻地笑,两人坐在了院子里葡萄架下的摇椅上。

柳娘子忙给慎哥儿收拾行李,第二天一大早,慎哥儿和止哥儿就跟着李谦回了京城。

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说是左家的管事,有事求见泉大奶奶。

门房见那青年相貌英雄,身姿笔直,非常的精神,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忙去能禀李冬至。

李冬至正和自己的三个儿子说着话,听说老家有人来拜访她,不由得一愣,道:“那管事可说他姓什么了没有?是奉了谁之命来见我的?”

门房的小厮笑道:“那管事说他姓左,是奉了左大人之命过来的。”

李冬至想不通左以明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左泉跟着曹宣出了门,也许那管事找不到左泉只好找到她这里来了!

她思忖着,让人请了左家的管事进来。

可进来的却是一个相貌完全陌生的男子。

李冬至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男子却跪在了李冬至面前,低声道:“泉少奶奶,我实际上是奉了左大人之命来见郡主的。因事关重大,我不敢出示左大人名帖,只好先来见您了。还烦请你向郡主通禀一声,说杨俊杨大人的弟子樊攀求见。”

这怎么又扯上了杨俊?

李冬至惊魂不定,却知道不管是她大哥还是大嫂,都不是普通的人,这种事也就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内宅女子所能决定的。

她咬了咬牙,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跟我嫂嫂说一声。”

那人郑重地道了声谢。

李冬至匆匆去了姜宪那里。

姜宪听说后直皱眉,坐在那里沉思了半晌也没有说见不见这个所谓的樊攀。

白愫忍不住道:“怎么?这个人有问题吗?”

姜宪苦笑,道:“就算是这人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怕,小汤山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王爷的人,若是他能在我这里得手,倒也是个人才。我就怕是麻烦找上门来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衣带

白愫不解,睁大了眼睛。

姜宪叹气,道:“有什么理由杨俊的弟子要通过左以明来见我——我担心杨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而且可能身陷囹圄或是早已遇害。

可杨俊这个人一直是她颇为欣赏的一个人,前些日子还推荐了李道给李谦。若他真有什么遗命,她无论如何也要帮一把!

“把他领了来见我好了!”姜宪颇有些无奈地道。

若真是遗命,她恐怕是管不了,只能委托李谦了。

姜宪身边的人去传了话,很快,那个叫樊攀的就被带了进来。

此时白愫和李冬至已经回避,隔着罗汉c黄后的屏风坐着,只有姜宪穿着件藕荷色的白条纱褙子神色悠然地坐在那里等着他。

他忙垂下眼睑,快步上前。

领他来的小丫鬟吓了一大跳。

站在姜宪身后的两个打扮得看上去二十出头了的丫鬟则紧张地上前一步,站在了姜宪的身边,只是差一步的距离,就挡在了姜宪的面前。

樊攀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姜宪的面前。

众人松了口气。

樊攀却开始解围在腰间的布腰带。

这下不止屋里服侍的,就是姜宪也变了颜色。

站在姜宪身边的两个丫鬟就朝姜宪望去,仿若在请姜宪示下,这件事该怎么办。

姜宪犹豫了片刻。

就算蔡霜当年,也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的不敬。何况是这个她平生未见的青年。

她轻轻地摆了摆手。

樊攀已三下两下解下了布腰带,双手托着布腰带,眼角发红地跪行上前,悲恸地道:“郡主,这是禁卫军三千将士拼死拼活送出来的东西,还请郡主为皇上做主,为高大人做主!”

姜宪抚额。

她就知道没好事!

却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复杂。

她没有接那布腰带,而是权衡了半天,才神色复杂地对那樊攀道:“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好跟我说说!”

樊攀点头,眼睛更红了,道:“臣是禁卫军侍卫。从前曾经在杨大人手下当差,后来经杨大人推荐,进了禁卫军,在高大人身边当差。皇上南下,臣也随着高大人去了金陵。可就在不久前,靖海侯请了高大人去家里喝酒,高大人半道就开始吐血,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请大夫,高大人就去世了。后来金海涛就接掌了禁卫军。

“有些人不服金海涛管束,或被杀了,或被贬为庶人。

“二十天前,正是臣当值。贵妃娘娘病情加重,突然哭喊着皇长子的名字从寝宫里跑了出来。我等避之不及,纷纷四处躲闪。臣当时躲在了一处佛堂。谁知道转身却看见了贵妃娘娘身边的管事太监。他问我,是不是叫樊攀,是不是杨大人的弟子。

“臣应是。

“他就塞给了臣一条布腰带,让臣系着这布腰带出宫去见杨大人,并把这布腰带给杨大人。

“臣正在迟疑间,那内侍已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踪影。

“臣不敢细想,系着那条布腰带继续当差。

“金大人好像也没有察觉到什么。那天臣和平常一样出了宫。

“臣觉得这事事关重大,没敢回家,在街上买了一匣子点心就去了杨大人家,把事情的经过跟杨大人说了一遍。

“杨大人当时脸色大变,拿着布腰带去内室看了半天才出来,然后就吩嘱臣把这条布腰带无论如何也要送到郡主的手上来。

“臣就照着杨大人的咐嘱,先是向禁卫军请了事假,悄悄渡江北上。

“不曾想船刚刚走到镇江码头,我就听说杨大人家被满门抄斩,连尚在襁褓的小孙孙也没有放过……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知道只有郡主能为杨大人报仇,能为高大人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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