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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此一女(58)

沈芷并没提起贺北安说过的话, 好像他从来没骗过她, 她说今天去喝鱼片粥, 就想着给他带一份,好像她早就知道他在这里。而他在这里也没什么。

空调被来不及叠被贺北安临时塞到了衣柜里, 此刻钻出了一个角,房间处处显示着粗糙,贺北安说的“凑合”用在这里并没任何谦虚之感, 只会让人觉得实在太凑合了。

而房间的主人此刻并没自惭形秽的意思, 在冷静之后, 贺北安反而丢失了谎言被戳穿的难堪,对着沈芷发起了火:“你怎么也不知道害怕?大晚上跟着我来这儿?你要是因为我出了事儿,我他妈还过不过?”

沈芷再聪明,也不会什么都不干就直接猜出他住在这里,除非跟着他来, 不是前天, 就是昨天。城中村的治安不比市区,沈芷一个女孩子, 人生地不熟, 大晚上的一个人来这里, 幸亏没出事儿, 出了事他怎么办。贺北安的嘴唇很干,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具有威慑力。

本来是贺北安撒谎,但经贺北安这么一说反倒成了沈芷的错。

“你这么凶干嘛?我打车来的, 根本就出不了事。”

“出了事就晚了!什么叫意外,经常发生的叫意外吗?”贺北安今天并没管沈芷的情绪,“我今天没办法陪你转,等明天我去酒店找你。你还要去哪个城市看?我和你一块去,转完了你就赶快买票回家吧。”

沈芷还是沉默。

“你爸妈可真是心大,你还没成年,就放你一个人出来逛。”

“跟他们没关系。再说你也没比我大上多少。”

“我和你一样吗?”

沈芷反问:“怎么不一样?”

贺北安看沈芷站在那儿,抿着嘴就那么仰头看着他,他说:“走,现在我带你回酒店。”

“我退房了。”

“退了还可以再开。我跟你一块去。”

“附近不是有很多小旅馆吗?我可以住这儿。”

贺北安本来头就不舒服,此时愈发地痛:“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儿不适合你!”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儿单独住这里,哪怕有父母陪同他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我想离你近点儿。”

沈芷这几个字所产生的能量远比她的声音要大,贺北安定在那儿,沈芷踮起脚将手掌贴在贺北安头上,又摸了摸自己的,“你去医院了吗?”

贺北安被沈芷突如其来的触摸弄得有点儿猝不及防,他站在那儿,干燥的嘴唇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小感冒,去什么医院?”

“你怎么知道是小感冒?很多病都是从发烧开始转的。”

“我家祖传五代行医,我能不知道这个嘛。”

沈芷想起贺北安的父亲正是因为非法行医把自己作进了牢房,她没去捅他的痛处,而是说:“那你吃药了吗?”

“吃了,很快就好了。”

“你这儿有姜么?”

“没有。你要它干什么?”

“锅呢,有吗?”沈芷在厨房区上下打量,没等贺北安回答,就确定没有。没有锅,没有冰箱,没有空调。什么都没有。

贺北安想告诉沈芷,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他来能赚到钱,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起步,但大话放了出去,此时辩解,就像阿Q似的自我安慰,即使是真话沈芷也不会当真。

沈芷看着贺北安喝下了退烧药,她告诉贺北安:“我还等着你带我转呢,你可得赶快好。”吃这种药嗜睡,等贺北安睡下后,沈芷才去了临街那一排店。

沈芷走得急,买东西也快,省去了讨价还价的功夫,沈芷回来的时候,带回了红糖姜、一只小锅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琳姐此时还没上班,倚在门口嗑瓜子,见沈芷拿着大包小包回来,冲她笑,用蹩脚普通话问沈芷她爸妈知道她来这儿吗。琳姐本来想说来这儿贴男人,琳姐终究广临宾客,各地的粗俗用语谈不上精通,也算得上熟练,可对着沈芷,她实在说不出更难听的话。

沈芷不理她,留琳姐一个人在那儿笑。

沈芷找了块毛巾,在水里浸湿拧干,裹上冰块放在贺北安额头上。贺北安难受地皱皱眉,向右翻身,沈芷扶住他头上的毛巾,以防掉下去。贺北安醒来的时候,沈芷正摸着他的头。

她开了火煮姜汤。沈芷在灶前劳作,她不像在煮姜汤,而是像做实验,十分精准。尽管贺北安不止一次说不用,沈芷本是来玩的,他没有尽到东道主的责任,反而要沈芷来照顾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沈芷此时在思考红糖和姜片的配比,她最终确定了比例。

贺北安躺在床板上,裹着毛巾的冰块敷在他的额头,沈芷拿着勺子一勺勺撬进他的嘴。贺北安的嘴唇原本很干,但现在被姜汤润红了,他不拿这病当病,没成想沈芷却那么重视。沈芷特意给他做的姜汤,他是一定要喝的,只是他不想以这种姿态喝,哪怕一手捂着毛巾贴在额头上,另一只手喝姜汤,也比现在好,他又不是捧心的西施,一个感冒,哪里用得着这样,要是让人知道了,得被笑死。他当时骨折也没这样,差点儿带着绑石膏的腿去打篮球。但现在,因为沈芷坚持,他也只能勉力为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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