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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此一女(119)

我悲哀地发现,他俩好像挺配的。

他俩就这么厮混在了一起。别人混是互溶状态,就像盐溶于水,彼此同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沈芷和贺北安却是根本难以互溶。之前什么样,混在一块了,还是什么样。沈芷依然每天汲汲于成绩,比第二名不高出十分以上就觉得受了委屈;贺北安依然不把高考当一回事,他天生擅长游泳,不用走独木桥。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沈芷,女的一谈恋爱就俗了,一谈,就要占领男的全部生活,把我们这些狐朋狗友从老贺的生活里驱逐出去。沈芷并不想融入我们的圈子,老贺和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虽然他俩对外声称并没在谈,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高考前的那些日子太压抑了,只有她能笑得出来。她无视我们这些被高考压得无法喘息的人,稍微不留神,就流露出一种浅薄的喜悦,她的快乐是如此的真实,一点儿不掺水分。

我不知道沈芷怎么就变成这样,然而她就是变了。她毁了我之前对她的美好想象,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

那时沈芷的眼睛亮的惊人,时不时弥漫着一种近乎猖狂的喜悦,还是小人得志的猖狂,根本无法掩盖。

这种猖狂本该在高考后的表彰会上到达巅峰。高考后,我被迫和我爸妈观看市台对沈芷的采访,我发现她的喜悦太他妈得体了,就跟不高兴装高兴一样。我甚至怀疑之前都是我的错觉,沈芷从没那么肤浅的高兴过。

我不知道她这样子是不是和贺北安有关,不久后我知道他们又在一起了。过了一年多,大概又分了。

又过了几年,我依然没遇到过哪个女的,因为和我在一起而猖狂的喜悦过,怎么都掩饰不住。

我和老贺见面,有默契地不提起沈芷。有次喝酒,外边下雪,老贺喝过头了,祝我生日快乐。我的生日是在夏天。那天是沈芷生日。老贺很有酒品,我并没有从他的醉话里捕捉到他和沈芷的过往。他甚至一个字都没提到沈芷。

日子还是平静地过,怀念初恋就是个调剂,并不影响生活的主旋律。

其实沈芷不回来,老贺过两年找个女的踏实过日子也不是不可能,大家都是这么过的。毕竟他挺了这么多年不去找沈芷,以后也未必挺不住。

然而她还是回来了,新闻里陈子旺说沈芷的爸爸是沈学孔。我想起我当着沈芷的面,骂过好多次沈学孔,她从没纠正我,大概不是真的。

接着她把马宇送进了监狱。我相信如果不是贺叔叔突然病了,老贺替马宇去顶锅都有可能。在法理面前,律师能产生的作用是有限的,老贺花高价请的律师并没起到什么令人欣喜的作用。马宇能减刑,还要归功于被撞伤的人醒了。

马宇的案子一判下来,贺叔叔的身体又突然好了。

据不可靠消息说,贺叔装病,是沈芷指点的。

老贺的名声却并没受到什么影响,陈子旺的大女儿出院在电视上带着妹妹感谢他的好心。

我再没看见过沈芷。老贺的生意越做越大,到处捐钱,活得像个散财童子。我见过一次他的新女朋友,我出于礼貌而又异乎真诚地夸他女朋友漂亮且有气质,对方回谢谢。老贺不再像当年那样替人谦虚,他只是微笑着沉默。

“长得也就那样吧,顶多算顺眼。”这种话他再也说不出来。

那太不绅士。

在我们还年轻的时候,我们一致认为绅士就是装x,尽管我们也给女孩儿开门,给人让座,尽量在人困难的时候帮人家,但谁要夸我们绅士,我们就认为他是在骂街。

同样,谁要夸我们情商高,我们就恨不得揍他们一顿,那等于骂我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现在老贺成了一个情商特别高的有钱绅士。

我为他感到高兴,但我悲哀地发现,我没办法和他一起喝酒了。

再次听到沈芷的消息,还是从付梓川嘴里。

付梓川带三岁的儿子在迪士尼玩,碰巧撞见了沈芷,她带着一女孩儿。女孩儿扎着丸子头,穿一身蓝白相间的衣服,紧紧攥着沈芷的手。旁边有一中年女人,大概是她家的阿姨。

女孩儿虽然小名叫讷讷,却很善言辞,话也很有煽动性。她告诉付梓川家的小儿子,以他的身高可以去玩飞越地平线,上次来她玩过,她侃侃而谈她这个身高能玩的一切项目,并告诉他注意事项,很快就把他的儿子给唬住了。他本来觉得项目有危险,但儿子受到了鼓舞,根本不听他的,决意去玩。

付梓川发了一张沈芷和她女儿的照片给我。沈芷还是老样子,岁月在她脸上还是没留下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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