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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黛(131)

金小王爷却是难得的好脾气,摇一摇折扇,面带笑容,继续与对面这位不愿意透漏姓氏的兄台说:“对于将死之人,我一向大度得很,兄台不愿意透露姓名也罢,横竖活不过今夜,多说无益。”

“哦。”

“罢了,多说无益。”

他起身要走,柳黛再度捡起被她嫌弃了一早上的窝窝头。

金小王爷僵在要走不走的姿态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柳黛开口相问,终是熬不住,不耐道:“你怎不问一问为何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柳黛瞟他一眼,复又低下头,“你再说下去,很可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金小王爷被气得两眼冒火,恨恨瞪她一眼,再度领着他那四大金刚往二楼上房走去。

不多时,苏长青回到饭桌,他面色凝重,显然在后院打听到坏消息。

“今晚有人要来取我性命。”

“只杀你?”柳黛笑呵呵问道。

苏长青淡淡道:“顺道也要捎上你。”

“啧,好大的狗胆,竟然杀到我头上,过会儿我得找个铁匠铺子磨磨刀才好,省得用起来不够利索,一个脑袋砍两回,费劲。”

“伤都好了?”

“好得很。”她撑着下颌,反复欣赏苏长青的俊朗面孔,“你说巧不巧,方才也有人来警告我,很有可能活不过今晚。”

“谁?”

“金小王爷。”

苏长青端起茶杯,吹散浮茶,“看来他们也不是一条心。”

“那你要抓谁当你的投名状呀?”

“你说呢?”

“今晚,谁来就是谁吧。”

“好,就等今晚。”

第69章 雁楼69 “还要送死呀?”

雁楼 69

守株待兔最是无趣。

柳黛自铁匠铺磨刀回来, 就坐在屋子里等人杀上门来,等来等去等到她蒙头大睡都没等到半点动静。

睡前她嘱咐苏长青,“人来了记得叫我。”

仿佛是叫她起来喝酒会客, 还能慢悠悠换件衣裳再出门。

金小王爷今日难得没上观马台撒银子,他耐着性子在屋里等,就等着看早晨那不知死活的中原刀客是什么下场。

午后却听属下来报, 中原刀客“三道疤”只出了一趟门,把刀磨得锋利便赖在秋风客栈不肯出门, 大约是在等死。

金小王爷摇着折扇一声冷笑,“还当他是个何等厉害的人物, 不想是临阵磨刀,狗屁不如。”

一切尽在掌握, 便显得极其无趣,连酒水也寡淡起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提前几日押送马队回辽东。

咚——

子时更声响彻街角, 乌云压住城墙顶,下一刻便要下起倾盆大雨。

苏长青一如往常,盘腿坐在方桌上, 双眼微闭,似如来宝相庄严, 悲天悯人,俯视苍生。

这世间万物,无论是天边的飞鸟, 或是楼宇之间奔跑的夜行人,仿佛都已与他无关,他超然物外, 自有心法,只等——

黑衣人脚步如风,半刻不停,跃上二楼便纵身破窗,落地之后不见停歇,不攻桌上苏长青,反而拔刀向床上砍去,眼看就要一刀把床上酣睡之人砍成两截,却不想刀刃钻进床板,床上还不见血液喷溅,下刀之处也绵软无力,只砍出满床的破棉花,零零落落,场景凄凉。

这人立刻从床板夹缝当中抽出刀来,带出一堆烂木屑,急着转身去迎桌上那位。

苏长青忽而睁眼,正是佛陀一怒,睥睨尘俗。

他一拨剑鞘,黑暗中想起呛啷一声,长剑临世,雪白芒光闪过对方的眼。苏长青身形灵动,燕子一般起身相迎,还未等黑衣人完全转过身来,他的剑便已从对方左胁下刺入,顷刻间血流如注,染得“解千山”上一片猩红。

他右手抽剑,右腿一抬,将黑衣人踢得落在床榻上,只听哗啦一声,本就老旧的木板床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再也不成形状。

而苏长青的剑还带着黑衣人的体温与鲜血,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别样妖冶。

黑暗中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不是说好了要留活口的嘛?”

苏长青收剑在背,冷然道:“一时忘了。”

柳黛道:“其实你也不弱。”

苏长青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多谢姑娘夸奖。”

“这倒算不上夸奖,只不过……”只不过和她相比,还差得远,她的话还在嘴边绕圈,今早才将将见过面的虬髯客便扛着他那九环钢索大刀,大喇喇出现在门口,半点伪装都不乐意用。

苏长青转过身来,正对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那虬髯客打个酒嗝,依旧双眼迷离,“放心,但凡见过我出刀的人,都已经死透了,也就懒得像里头那个一样,蒙头遮脸。”

苏长青扫他一眼,生出些许熟悉之感,但细想下去却都只剩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