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此夜曲(45)

作者: 一叶丹阳 阅读记录

闻雪回到房里,忽然雷声大作,雨哗哗地望下泼,越来越大,她把外衣脱掉,刚想躺下,一阵凉风透过窗缝吹来,她感到身体里有股暖流涌动,禁不住把双臂抱在胸前。屋外大雨不止,但屋里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此时她仿佛置身于最广阔的天地间,这天地间有个巨兽,默默睡着,吞吐着世间的气流,声音如此雄壮,又如此温和。她被那气息吸引着,缓行至它身侧,心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住了一般,再难放下。

话说王御史到了华亭,吴知县不免要出来迎接,王菰看那吴善化青黄面皮、髭须零落,一张上庭略宽、下庭略窄的瘦长脸,胡辟则是生了一张短圆脸,面白无须、眉目细致,二人立在一处,全然是两样景致,便笑了笑,说些客套话,直入馆驿去了。

小厮捧上茶来,王菰吃了一口,因叫郭英先回家去,自己要看看华亭县历年积案、官银消耗与吏治情形,说是难得来此一遭,需多花些心思,多办些事,郭英就拜别了王菰,望许府去了。

来至堂上,不见翠屏的踪影,于是到各房中询问,见了闻雪,因道:“为舜哥儿之事,累姑娘在我们家中稽留多日,真是叫我们心中有愧。”闻雪道:“不碍事的,正好我娘的案子才破了,也少了一桩事情。”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恰好翠屏从东侧耳房中出来,郭英窥见,忙上前叫道:“翠屏。”一时竟愣住了,翠屏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你在做什么呢?”

“在照顾大娘呢,你去看看她么?”

“好。”

耳房中,林大娘仍旧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地游戏着,郭英唤她几声,她便嗯嗯地回几声,因道:“翠屏,我看娘近来比以前好些了,你费心了。”翠屏不答,叹道:“也不知她何时才能复原,哎。”

县中送来了公文,王御史费了几日功夫看完,才决心要接过许家的案子,于是将证据打点一番,又去叫郭英前来作人证,不想又几日之间,朝中已为这案闹了起来,几番要提舜仪上京受审,那史家也屡次威逼,说是许舜仪与郭守缘杀他家主仆二十一人,罪不容诛,问舜仪时,她只是一心求死,问郭守缘,他总是披头散发,打坐牢中,说是清者自清。王御史四面碰壁,决心一力相抗,坚要验那二十一人之尸,吴知县心中也明白了,就亲自镇守大狱,提防舜仪遭人暗杀,使案情冤沉海底。王御史查过之后,发觉除史誉与两个小厮之外,其余人俱是死了不到半月的,身上涂了腐药,好叫人以为是死了许久,于是回得华亭县衙,将此案判定:“许舜仪谋杀朝廷命官,其罪当诛,但史子勋作恶多端,史家为图报仇又连杀家奴十八人,手段凶残,故而罪减一等,念她向来多行善事,再减一等,罚杖责二十,发配山东青州,郭守缘为从犯,亦发配青州。”吴知县问:“那史家如何处置?”王御史道:“他身为皇亲国戚,又牵连众多,既然史誉已死,其余人等,待报上刑部,再做商议。”

那闻雪自案子判过之后,便除却了嫌疑,看守的衙役也都撤了,梁阿丑道:“丫头,你也该回家了,老浪子送你回家去。”闻雪点点头,郭英翠屏却踌躇起来,原来是为婚姻之事,梁阿丑道:“不必害羞,老浪子为你们主张。将来你二人替舜仪看好了家业,待她回家,一家人和乐安康,也算了却了二三十年的仇怨。”翠屏悲泣道:“若不是为家业,我们宁愿随舜哥儿北上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雪听了翠屏这句忠义之言,竟也悲酸起来,只是,她是为了另一桩事情而悲酸。

七月初二,翠屏与郭英成亲了,并未大办,只是拜过天地父母,去坟前为许老爷和夫人烧过香,家中人再各自敬一杯酒,也就成了。当夜,翠屏与郭英并坐鸳鸯帐前,要饮合欢酒,翠屏只把眉头紧锁,道:“节群,三年之内,我不愿再饮酒吃荤了,你我也暂时分开住吧。”郭英也叹道:“若能使娘复原,舜哥儿和爹一路平安,我也愿忍耐一时。”众人又约定了闻雪初四回去,当下无事,闻雪便回了房。

不一会儿,房中响起几声拨弦声,接着变做一片细雨般的琴声,一会儿又成了狂涛怒雨,闻雪正弹得起劲,忽然梁阿丑跳到她身后,叫了一声。

“丫头,你很烦闷么?”梁阿丑笑道。

闻雪回过头来,面色发红,眼里全是泪。她把头一低,颤抖着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一时不快。”

梁阿丑摇摇头,道:“丫头,你不必隐藏,你须排遣一二。”

上一篇:顶配前女友 下一篇:静候烟花漫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