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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曲(14)

作者: 一叶丹阳 阅读记录

此番奏的是《潇湘水云》,在一片灯火之中、月光之下,竟自叫人神飞,因意犹未尽,又奏一曲《酒狂》,郭英听罢,言道:“好潇洒,不过,也比不得舞剑,我这可是把好宝剑,小人不才,也要舞上一舞。”舜仪知他是为今日之事,又将宝剑翻出来,便道:“好了我等一齐到廊下看你舞剑,只是过后就收起来,不要四处张扬。”

且看他拔出那柄长剑,但见寒光闪闪,一时起了势,初时好似高树因风而动,举止潇洒,后又似银瓶崩裂,剑剑有力,转眼间又似海浪奔涌,大气磅礴,最后舞了三个鹞子翻身,落在地上,恰似圆球立定。。云介道:“好,郭英,你舞得不错,不过要说绝迹,倒称不上,我可见过更好的。”

郭英持剑作揖道:“多谢小姐夸赞,我不过取笑而已。”

云介又随口问道:“郭英,你这剑法跟谁学的?”

郭英闻言,脸上变了颜色,舜仪也哑然失笑,只听郭英道:“是,是家父。”云介见他失魂落魄,也收了笑容,正色道:“原来令尊有这般功夫,真是了不起,那你何必屈居人下,干为奴仆呢?”郭英道:“只为老爷太太有恩于我爹娘,其中细节,我也难说得清。”

舜仪道:“郭先生文武双全,只可惜,奸人陷害,这都是些前尘往事,不值一提,好了,如今酒也吃了,琴也听了,剑也舞了,大家散了吧,明日还有事。”又叫郭英留下,二人走进屋来。

闻雪、云介都走远了,只听舜仪道:“郭英,你何必这样沉不住气呢?”

郭英把剑放在桌上,道:“舜哥儿,我不是沉不住气,只是你近来身体颇见颓势,我怕我们不能……”

“我已说过,这俱是我一人之事,不必拉他人下水,待我一切安顿好,便要去了。”

“舜哥儿,伯父伯母恩深似海,我不能不报,再说,只怕是,树欲静风不止啊……”

夜渐深,郭英悄悄走到园中一扇大门外,数度徘徊,门中人的心思与他一般煎熬,他想要喊出来,出口偏只剩下一阵心底的回音,明月依旧在高空挂着,分外孤冷。

☆、第六章

眨眼间已到辰时,舜仪昨夜读书到二更半,也是无心读,今早醒来,忽觉胸中又是一阵绞痛,暂时服了些止痛药丸,偏偏翠屏进来了。

“舜哥儿,你又痛了么?大师父的药还有两副,莫若煎了吧。”翠屏只问道。

舜仪摆手道:“不妨,今日是云介小姐的大日子,休叫人家担忧。”翠屏只得收拾一番,转身去云介屋里叫她起身。

见得门来,不想云介正在作画,她急匆匆道:“翠屏,就快完了,你看。”翠屏凑过去一看,见画中央一对男女用琴萧合奏,背后一道屏风,前方一张桌子,桌上摆着杯盏与花瓶,三人坐在桌前饮酒听琴,因道:“哎呀,小姐,你这是画了多少时候啊?”

“自五更起来画的,不长,只当留个纪念吧。”说着,画上最后两笔,叫翠屏待它干了以后收好。

于是舜仪、云介各自洗漱,又吃了早饭,约末半个时辰,舜仪正要去拱门外旧楼中与人医病,叫云介少待片时出发,云介却道自己来了三四日,也该见识见识许公子医术,又道这里孤独难耐,舜仪看她如此说,本欲以女子不能看污秽卑贱景象为由拒绝,但转念一想,又应下了。

二人一同出来,因思量男女嫌隙,舜仪仍叫茵儿背了药箱,而叫郭英原地等待,那小丫头只是满面的不服,来至楼门,见一个黄瘦面皮的中年汉子手持一杆小灯走出门来,向舜仪施了个礼,将灯点燃,递到舜仪手里,又见旁边二人,不免一愣,道:“这位是,小姐?”

“你不必过问了,回房吧。”舜仪只说了这一句,便走进门,来到楼道前。

不知是因为高墙阻隔还是什么,这栋木质老楼格外阴暗,辨不清上楼的道路,上了楼,却又像是豁然开朗了,但见门窗都十分破旧,地上积了些灰尘。舜仪行至手边第一道门,屋里漆黑一片。

床上卧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灯一照,分明是烫伤,舜仪用手指指床那头,示意云介去坐。

气氛凝重,云介蹑手蹑脚走过去,刚坐定,忽听得床上人叫道:“许公子。”

“我在。”舜仪把灯放在床头柜上,细细替他看起病来。但那汉摇摇头,哭道:“许公子,我是没用的人,你何必费心呢?”舜仪一边替他看病,一边轻声劝解,云介坐在另一头,不禁心中暗叹,只听床上人又是什么“东家”,又是什么“贱人”,千头万绪,实难知道他讲些什么。

接着又看过了三五个病人,来到最里面一间,打开门,这屋开着两扇窗,比别处亮了许多,床上躺着个四十来岁的人——若非胸前有起伏,只看那枯黄面皮、稻草一般蓬乱的头发、裹着细布的双目,多半以为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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