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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牌记(102)

作者: 梁仝 阅读记录

真是大言不惭!梁昭恨得牙痒,“顾总, 劳您好心送我一程。只是今日家宴不便多留……”

话没说完,身边人就抢白,“交给我?你很放心?正好清明快到了,回头我把这话转告给岳丈大人听听,问他答不答应。”

递出的手悬空着,顾岐安迟迟不接,顾铮倒也没所谓地收回。

他长相不算显老,饶是年已四十,面相比真实年纪会扣个四五岁,常年健身保养的缘故。穿扮是很中规中矩的精英look,手表及袖扣,越低调,实则越价格不菲。

谈吐举止也是,因为长久浸淫在生意场,越平越静水流深。

总之,二者俱不是省油的灯。

梁昭不肯他们多缠斗,侧过头去,低声问某人,“你吃错药了?能不能别在这档口添乱!闹大了,在你家亲戚跟前难堪的还不是我?”二婚原不可耻,但搁在顾家那宗祠般的氛围里,就另说。

她几乎哄一般的口吻,推搡顾岐安,“回去罢,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岂料顾岐安不依,反叫她先走,他要好好会会顾铮呢。

说是会会,其实礼数极为地怠慢刻薄。某人抽出一支烟径直点着,也不管对方抽不抽,再把烟捉在手里,使唤门童过来,“你上车,领顾先生的司机绕绕,看这附近还有没有停车位。”

“不必了,”顾铮推辞,“不必劳烦,我略站站就走。”

“那不好吧?”

“好与不好,顾某自有考量。相信顾先生也是。”

二人视线交换,彼此心照不宣。

早春天,草长多蚊蚋。梁昭只一身瘦单单的日系敞版风衣,露腿,架不住蚊虫叮咬,双腿动来动去,顾岐安看在眼里,就问顾铮能否移步说话。

移到一处空地。四周是枯山水的园林设计,邻河还有一座水车,在潺潺水声里,呕哑运作着。

不远处是一片清幽幽竹林。林中不住地啭着鸟鸣声,映衬那戏台里娓娓的戏腔,景致惬意也悠然。

顾铮看到的,却是这园林背后主人的家大业大。他给建筑公司做过顾问,经验看来,粗略估价,这地段这景观能值不少钱。

无论男女,分开后见对方过得比和自己相处时还好,这无疑会叫人挫败。

他无端提起,“听闻梁小姐在跟顾先生谈婚嫁之前,出过一场车祸。似乎挺严重,术后为了疗养还停工了大半年。”

顾岐安:“顾总这是处江湖之远还不忘心系下属,时时刻刻关切她的动向。”

“错了,”顾铮侧首看他,“我关切的不是下属。而是尽一个前夫的本分,来关切前妻。毕竟都说散买卖不散交情,换作婚姻就更是了。”

言谈间,那厢赵聿生也悠闲跑来观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抱着才弥月的小囡站在边上。男人只会比女人更懂男人,尤其他们还是兄弟,赵某人才不急拉架,心上反倒鼓捣:撕吧,越响越好。

他眼瞧着梁小姐尴尬,就把小囡送她怀里,“你急了?”他问她。

梁昭摇头,小心地接过襁褓,奶娃娃脑袋毛茸茸地,此刻刚哺完乳睡着了。梁昭永远羡慕这个年纪的小孩,在父母庇护之下,不蒙风雨、不谙人世之险,她心头莫名一阵柔软,“我有什么好急的,男人抢食永远这副德性,见怪不怪了。兴许心里才没多爱,只是一定要抢,因为胜负欲强,到手了没准一尝就无趣了。有趣的是那个争来抢去的过程。”

赵聿生不置可否,片刻,只自说自话,“你必然听过一个词。”

“什么词?”

“怀抱琵琶半遮面。从赵某的角度理解,这词与心如古井是反义。一个人如果心里毫无想法,就会无欲则刚,哪还管你这这那那,相反,他越是关心你,越遮掩、绕着弯地耍弄小心机,面上有多不在乎,心里就有多露怯。”

梁昭掂掂小囡,“赵先生说的我理解。但问题是,我不认为顾岐安是这样。”

“为什么?”

她没有正面答复,只是反问,“一个人心里能同时爱两个人嘛?”

赵聿生轻笑,“你不如直接去问他?”

出于旁观者共情,他点拨梁昭,“不管是婚姻,还是恋爱,永远别想从旁人视角去了解和考量你的另一半。因为面对他/她的人,终归是你自己。

你有眼睛,有嘴巴,有耳朵,何不自行去看去问去听?”

那端,七兜八绕地,顾铮终于道明来意,说原本就是顺路送送梁昭,与人方便罢了,“但看这个架势,顾先生想必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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