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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行记(9)

话音未落,唐三已经柱着铁杖飘出了大门。

“我先走,我只有一条腿。”

霎时间,人影闪动,大厅里的人忽然都不见了。

只剩下了唐浔和唐潜。

荷衣将两个人左右打量,问:“谁是唐潜?”

唐潜道:“我”。

“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

“他是我的兄弟,与刑堂没有任何关系。”

荷衣道:“那你为什么还不请他出去?”

唐潜拍了拍唐浔的肩,道:“你先出去,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你在这里,麻烦只会更多。”他板起脸,加上了一句。

唐浔迟疑了一下,推门而去。

他微一吸气,发觉内力丝毫无法运用,知道迷药已开始生效。

大厅里飘浮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连壁上巨烛燃烧的烟味也难以掩盖。他拉了把椅子,干脆坐了下来。

“隐刀与潜刀两位先生,当年也是我极佩服的人。”

他的父亲外号“隐刀”,与号称“潜刀”的母亲何吟春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可以算是唐门上一辈的奇迹与神话人物。他们曾连续十年双双出现在刀榜的前三名。这种夫妇均是顶尖高手的情况在江湖上极其少见,近五十年来几乎绝无仅有。

“他是刑堂的总管,我早该想到他就是给慕容无风行刑的人。”荷衣眯着眼,话中隐藏着杀气,“只是不肯相信一代刀法的宗师,也会做这种卑鄙龌龊的事。”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实际上给慕容无风行刑是唐澜的决定,父亲当年曾极度反对,认为如此会激怒云梦谷,给唐家堡带来更多的危险。可是唐澜根本不听,说服七位长老同时向刑堂施压。根据家法,长老会的决定刑堂不能违抗,必须执行。

他知道一些内幕,却不想解释,只淡淡地道:“家父家母均已去世。不论你有什么帐要算,都可以来找我。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很容易。”荷衣道,“现在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云梦谷。”

他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腿:“你若要杀我,最好现在就动手。”

“你若不跟我走,我先杀了你,再去杀唐三唐四唐七唐八。”

鉴于她已杀了唐大和唐五,这句话看来不假。

他只好站了起来。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奔驰,荷衣显然对他憎恶之极,一路上懒发一言。行了约有半个时辰,马车渐渐停下来,大约是到了云梦谷的大门。他听见守门的人问道:“是哪一位?”马夫简短地答了一声:“是夫人。”于是马车通过,又驶了近一盏茶的功夫方缓缓停定。两人下了车,沿着一条鹅卵石的小路步行片刻,他忽然闻到一股沁人的桂香,便问:“我们是不是已经到了?”

荷衣没有回答,打开一道门,将他推了进去。

他好像走进了一道有着潺潺流水之声的院落,四周阒无人声,只听得木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一路上他都在通关打穴,企图恢复一成内力,却不料那迷药异常顽固,竟毫无作用。才走几步,双腿直如灌铅一般,所幸入门即是曲廊,他不得不扶着廊沿方能勉步向前。

来至一扇门前,荷衣敲了敲门,回首对他道:“我不是唯一恨你的女人,她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里面有个很低很温柔的声音轻轻应道:“是谁?”

“是我。”

“他是不是已来了?”

“来了。”

那温柔的声音似乎含着笑:“拜托你莫要告诉先生,他若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当然。”荷衣道,“我告辞,人交给你了。”

“慢走。月儿,送夫人。”

“不必了。”

……

湖上夜雾初发,流烟澹沱。天际间疏星朗朗,一钩新星淡淡地挂上远处浓黑的山巅上。

“这么晚了还没睡?”一双手从他背后环了上来。

她紧紧地拥抱着他,呼吸吹入颈间,热得有些发烫。而他的身子却是冷的,在亭中久坐,不免浑身僵硬。

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地问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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