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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雀(275)

作者: 雪落蒹葭 阅读记录

沈桓顺着姜尚宫所指看去,江畔停靠的一艘略有破旧的渔船上,一身粗布衣裳的妇人正蹲在船头,弯腰在江水中洗渔网,沈桓期初没认出,待船行得更近些,才看清那被毁了容貌的妇人当真是何欢。

姜尚宫眼看着布满何欢左脸的那道疤,不禁心头一冷,她问沈桓:“这…何家人不是都入狱了吗,她…怎会在这?”

沈桓一时未语,船越行越远,他收回目光,似是陷入沉思。

当年何长钧在北疆叛乱,最后兵败自刎,何铎何欢兄妹被俘。原本何家谋逆之罪当诛九族,但沈邵念及何皇后之情,留了何家兄妹的命。

当年北疆战事结束后,他便从北疆离开了,只后来听说沈邵将何家兄妹投狱,囚禁终生。如今能在淮州看到何欢,也只有一种猜测。

“自古不诛罚外嫁女,何铎许是没料到沈邵会留他们的命,将何欢趁乱嫁了个渔夫保命,沈邵本就不想杀何欢,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怎得还毁容了?”

“罪有应得罢了。”沈桓嗓音冷淡,何欢虽不及他父兄罪大恶极,可曾经亦没少落井下石,欺凌过阿姐和母妃。

“让她一死容易,但像现在这般活着,日日受着磋磨,才是真的报应。”

姜尚宫煎好了药,倒在碗里,她端着药,撩开帷帽走入船舱,见永嘉正在看书。

“姑娘,药好了,快趁热喝吧。”姜尚宫笑着走上前,坐在永嘉身边,将药递上去。

永嘉看着走来的姜尚宫,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药碗:“多谢姜娘,阿弟呢?”

“公子在外头呢,咱们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入城了,公子说这城中有位医士,或许能帮着姑娘想起。”

永嘉听着姜尚宫的话,一口一口喝药:“病得久了,前头的事都忘了,我似乎记得,最早醒来时,我们身边还有个人,他年纪与阿弟相仿,个子比阿弟还要高些,总是穿明黄色的衣服,他为何不见了,怎么不与我们一起走?他不和我们一起回家了吗?”

姜尚宫听着永嘉的问,一时语塞,竟有些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回话。

沈桓撩开帘子走进来:“阿姐,你说的那人不是我们的家人,自然不和我们一起回家。”

“那他是谁?”

“不重要的人,阿姐忘了他便好,”沈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方才在街上买的蜜饯,给阿姐解口苦的。”

永嘉拧着眉头喝光了药,她接过沈桓递来的荷包,打开拿出里面的蜜饯,先递给姜尚宫一枚,又递给沈桓一枚,最后才送到自己口中,她收下荷包,转头对沈桓笑:“多谢阿弟。”

***

御门,王然陪着沈邵下朝回宫,南边的信使正在殿外等候。

王然从旁观察着沈邵,眼见他看到信使后,低沉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信使传回了永嘉在淮州的消息,她们一行三人何时抵达淮州,住在淮州何处,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又去见了位隐居的老道,停留七八日,又往南边去了。

沈邵手执着信,来来回回看了数遍,他心疼的厉害,可见信上写,永嘉在淮州游夜市,瞧见杂耍班子舞狮,笑得开怀,他想着她那时笑眼弯弯的模样,不禁也跟着笑起来。

王然和信使立在一旁,见天子面色时晦时明,连日来只要是接到长公主方面的信,皆是如此,两人默默垂着头,不敢说话。

许久,沈邵才收了信,他告诉信使:“让南边的人悄悄跟着,若无紧急之事,不要打扰到长公主。”

信使领命退下不久,便有朝臣前来御门,今日早朝,西北驻将马峥传回消息,说互市之下,突厥近来在边关多有异动,恐会有出兵侵犯之嫌。

早朝时,朝臣们便争论不休,若突厥真是出兵南下,又该是战是和。

王然眼看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朝臣求见,从早到日落,等大臣全部都出了宫,沈邵也不得歇,开始一本本批折子。

王然看着沈邵的疲累,除了奉茶奉吃食,也帮不上旁得忙,自长公主走后,陛下也是彻底失了魂,每日除了上朝,批折子,日日夜夜,便再无旁得事,更别说进后宫,连皇后娘娘主动来请安,陛下都很少面见。

每日少有的欢愉时光,便是接到从南边递回的有关长公主的信。

王然知道沈邵一直这般下去不是法子,迟早积劳成疾是要出事,他想劝沈邵不如与惠王爷商量商量,将长公主接回京来,只要是能见到面,将陛下的‘魂’召回来,也好过现在只留下这空空的躯体,一日挨一日的。

王然开口劝过,沈邵却不肯。

“小六说得对,她是怨朕的,否则也不会做傻事,朕已害了她如此,又有何脸面留她在身边,朕该成全她。哪日她想起曾经,也许还会少恨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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