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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真君一往情深(178)+番外

作者: 诉清霜 阅读记录

可我明明眼里只应该、也只能够装下主人。

我焦躁起来,将那轻纱震作齑粉,而后毫不犹豫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以示惩戒。

这掌我并未留情,耳膜嗡鸣作响。刺痛阵阵,神智却不得清明,反而愈发迷茫。

于是我又扬起手。

我虽没有自残的嗜好,但我不能容忍脱离掌控的思绪,以及无法克制的情感。

既然想,就打。

想一次,打一次,直到不想为止。

不料,手还未落下,就被人拦住。转眼看去,伏泠娘娘紧蹙着眉,面色沉痛:“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我动了动唇,想告知她我无碍,不必挂怀。然语句在齿间打了个转,竟成了:“少君在哪?”

语落,我绷紧脊背,有些不敢置信。但话已问出口,我只能不断说服自己,昭华是为主人涉险,而今情势不明,我追问,才是情理之中。

伏泠手腕微颤,很快恢复平稳。

“一切顺利。吾已遣人将神血连夜送至玄丹。至于吾儿,他伤其元神根本,需闭关静养几日。”

“当真只需静养几日?”

伏泠沉默。

我并非铁石心肠,到了此刻,也无法再故作镇定,挣开她手掌,翻身下了床,道:“求您,带我去寻他。”

“……吾可以应你。”她看向我,“只是寻到他之后,你想与他说些什么?”

这回轮到我沉默。

昭华的心意我知晓,可我能给他的实在不多。

我有的,他不屑要。他要的,我没法给。

伏泠长叹,手心抚上我红肿的半边脸,灵力流转,化去久而不散的疼痛,语气和缓:“吾儿并非是为了你才去鄢渊。即便没有你,依他的性子,仍会如此决断。所以,你不需为此有任何负担。”

“竹罗明白。”我阖上眼,低语,“只是忽然想起,迄今为止,我竟没有与他认真地道过一次谢、告上一次别。”

我给不了他什么,那么至少,勿要让他在以后想起我的时候,只记得我反唇相讥的刻薄,和无动于衷的漠视。

那该有多难受?

我想……我其实是明白的。

昭华闭关的地方,换作琼琯天,乃清修之地,不容喧嚣,惟有流水淙淙,不知疲倦地拍击着石壁。

我守在此地,硬是守了两个月。

琼琯天的石门冰冷坚硬,质地粗糙。我每每伸手去碰,都会忍不住打个寒颤,默然心道,不过一门之别,却如星宿分野,相隔参商。

他那时在竹舫,隔着竹门与我说话的时候,应当也是这么以为罢。

我忍不住叹息:“那些事迹,真是千篇一律、枯燥透顶。”

什么朝中议事,什么品茶之道。除了我,大抵也不会有人留心去听了。

想到此,我颇为无奈,软言相劝:“少君以后再遇见心悦之人,可得换种方式。你这样……会把别人吓跑的。”

有些疲惫,我倚着石门坐下,正闭眼小寐,耳听川流不息的泉水中,混入阵阵脚步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困意顿消,循声望去,伏泠娘娘提着莲花灯立在我面前,灯中青焰微晃,似是为迎合那不稳的声线。

“一月后,玄丹与干桑将要定下亲事。”

“谁与谁定亲?”我听清楚了,却听不明白。

她蹙眉看我,眼带悲悯:“是杪儿……与干桑帝姬。”

主人,要与旁人定亲?我先是怔住,而后笑出声:“我不信,你定是在骗我。”

“……”

“你定是在骗我。”我想自过往回忆中抓捞起一些蛛丝马迹,去逐字逐句地反驳她,来告诉她主人心里是有我的,不会娶别人。

张了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

“傻孩子。”伏泠喟叹,搁下手中提灯,拥住我,“缘分强求不得。不要太贪心,不能太贪心。”

这个怀抱实在太温柔,我舍不得放手,便放任自己显露片刻的脆弱,而后才轻推开她,故作淡然:“娘娘,少君这头……”

我尚在犹疑是否该留下只言片语,伏泠已打断我:“无论道谢或是告别,都该亲自说出口,才不会留有遗憾。”

“娘娘所言甚是。”我不再多言,俯身行礼,“竹罗告退。”

走过几步,她忽地叫住我,说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

“你应当不知晓罢?其实吾儿喜穿红衣。”她衣衫胜雪,神色温柔,眸光却极沉,“吾那时就想,这孩子,真是与吾当年一模一样。”

回了玄丹,我直奔主人居所。天知晓我有多想一脚将门踹开,但理性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我谨记教诲,叩门三下,而后屏息静待。

不消片刻,门被重重推开,映入眼帘的却并非主人面容,而是个红衣乌发的高挑女子,姿容甚为美艳,偏又生了双圆润杏眼,添上些许无辜的娇憨神态——正是杏花天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