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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真君一往情深(177)+番外

作者: 诉清霜 阅读记录

若换作是在一年前,他如此问我,我自会应得干脆。但搁在如今,所经历的事不在少数,我其实已对他改观良多。

他那骄矜又讨嫌的少爷脾性,仅会在我面前表露无遗。而对待旁人,虽总板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嘴脸,却最是心软。

正因如此,我可以万分肯定,甚至不需我去求他,只要他知晓此事,就定会甘愿涉险,去鄢渊取得神血。

所以我才要瞒着他,怎知还是没能瞒住。

我摇头,叹息着说:“少君,此事与您无关。您现在就回去,不要再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昭华似是怒极,渐渐收拢五指,“那你呢?”

手腕生疼,我忍着痛,沉声道:“我与您不同。云杪是我的主人,我有资格为他去死。”

“你与我谈资格?”他怒极反笑,“若谈资格,我是云弟长兄,我才是最有资格去鄢渊的人。”

我见他不似在开玩笑,登时急了眼:“惺惺作态!你们同父异母,千年来见上面的次数怕是五根手指都数的过来。亲缘这般浅薄,怎能与我相比?我与主人朝夕相伴,受了他诸多好处。这条命赔给他,也是理所应当——”

话还未说完,我忽地哑了声。森然寒意攀上我脚踝,过膝,再及腰。攻势迅猛,眨眼功夫,我已如树藤扎根入地,不可动弹。

惊而抬眼,我怒:“你要做什么?”

昭华伸手,隔着虚空轻划过我眼睫,神色认真:“仙骨之事,我身为兄长,却无所作为,只能见你为云弟受苦,已算失职。那么神血……就交由我罢,你信我。”

我恼他不知我良苦用心,恨声骂道:“继位大典在即,你可否不要任性妄为!”

昭华眸光微澜,怒意敛去,竟是如往常那般促狭地笑了起来:“小爷在你面前任性妄为,也不是第一次。你这木头,何必作出这幅神色?”

我作出……什么神色?

被他这个笑搅得心烦意乱,我真想别过头,不让他瞧见我的脸,却碍于情形,只能僵着身子,任他肆意打量。

许久,昭华像是下定决心,忽而垂首,距离拿捏的恰倒好处,不会过分亲近,也不会太过疏离。

气息如鸿毛轻搔过我耳廓。

“临霄丹台那回,我已决定放你走,但你这样看我,我竟又觉得后悔。”

“……”

“我不会如我父君,你也不会似我母后。你同我走,我会待你好,比云弟待你还好。”

“……”

“竹罗。”他声音轻得快听不见,“你会对我动心吗?”

真是、真是避不开的劫。

我呼吸乱了几拍,眼睫扑扇,余光瞥向昭华。

措辞寡淡、语气干瘪,这等调情手段,就能教他洇红了脸,实乃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以往捉弄我的时候,怎不见他这么娇羞?

发觉心头竟意外地柔软,我目光微凝,忍不住慌乱起来,紧闭上眼,冷声告诫他,也是在告诫我自己:“荒谬。我之所愿,惟有主人一人。从前是,如今是,以后也是。”

“……”

“你怨我罢,你恨我罢,你走罢。”我几近恳求,“求你走罢。”

耳边传来似有若无地叹息,紧接着,后颈一疼,我连声都没来得及出,意识就陷入混沌,难以自拔。

我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眼前是永无尽头的逼仄长廊,我沿路或停或走,终于望见星点微光,映出皎白衣袍。

我顿住步伐,也不知怎地,竟是脱口而出:“少君。”

那人依言回头,如雪雕就而成的玉白面容斜斜迤逦着血痕,少了些清贵,多了分秾艳。

唯有那双眼,一如清冷明月,皎洁无尘。

见到我,他如得东风照拂,神色寸寸鲜活起来,如嗔似怨:“木头,你只知心疼云弟,从来都不知心疼我。”

我如鲠在喉,迟疑地伸出手,想用衣袖为他拭去斑驳血痕,又觉这举动太过亲昵,于理不合。

僵持半晌,我将手收了回来,向后退去。

他静静看我,眸光凝成深潭,波澜不起。

“你看,你分明对我不好。”他叹,像是在问自己,“可我怎会这么喜欢你呢?”

叹息如雨点坠入湖面,层层荡开,传来无数跌宕回声。

我蓦地惊醒,胸口惊雷响彻,不得安宁。帷幔卷若白浪,不时摩挲上我面容,我拈起一角轻纱,愣愣出神。

我对昭华如何呢?

应当是不好的。

我时常迁怒他,逮着了机会就恶言相对,更是卯足劲将他向外推,恐怕已伤透他的心。

若是他怨我、恨我,像那些曾欺辱过我的人一样骂我、踹我。如此,我便能觉得心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患上什么治不好的病,被他轻而易举地就左右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