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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118)

“不会。”我摇头,“我不会走,也不能走。”

“是吗,”睿思扯了扯嘴角,终于没笑出来,“过去我常常自怨自艾,想着如果你不是公主,而我也不是我,那么,结果会不会不同,到了今天才想通,你不是公主,我也不是我,那么我们怎么会相遇?我还笑你傻,其实我才最傻。”

“不会呀,我觉得你这个想法好,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王睿思,说不定我们还是会遇到彼此,也许是茫茫人海中偶然的回眸,也许在一个炎热夏天的午后擦肩而过,那时候的天一定是湛蓝的,你就穿着我最喜欢的白色衣衫,一定要穿白色的衣衫,这样,我一定能一眼就认出你的,一定能。”我喃喃的说着,眼中的泪聚集、流淌、干涸,重又聚集,是什么时候呢?是什么时候已经爱上了眼前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期许遥远的来生呢?来生,我不是我,而他也不是他,没有纠缠的家国天下,有的只是肆意飞扬的青春,会有那样一天吧,会有吧……

睿思走了,一只小小的锦袋被他珍而重之的放在我的手心,“别再还给我,”他说,“你许了我来生,这是我的定礼,也是……也是今生对你的祝愿。”

锦袋里面的东西,我不用打开也抚摩得出来,那是一块玉牌,刻着八个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腊月眼见着快要过完了,皇城内外,大家都在期待过年,还有什么比过年更让人觉得高兴的事情呢?可以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聚在一处,喝酒、吃饭,话家常。

过小年这一天,我同以往一样,吩咐人准备几样精致的小菜,备上一坛子好酒,准备等会就派人去请文兰几个来。文兰同简芷的婚事在明年二月里,这会该准备的也该准备齐全了,最近梦里总会梦到那会在书房初识的情形,各人的形容神态还记得清清楚楚,仿若是发生在昨天,但是梦醒却总不胜唏嘘,文芝远嫁,我同文兰眼见着各自嫁人,大家都长大了,只是,却再不能如从前一样,朝夕相对,甚至今后,还要凭添出许多的隔膜,又有什么意思呢?

瓦剌进贡的使臣却在今天入了朝,看看日子,与往年比,今年贡使来得晚了许多,而人数却比每年大大的增加,书馨去打听了一下,回来匝舌不已,据说这次来了瓦剌使团上报的人数居然达到了3000人。

我不免皱眉,因为按照每年的惯例,瓦剌贡使携带着良马等货物来朝贡,我们总是要根据朝贡物品的多少,相应地给予回赐。而且一般情况下,回赐物品的价值要稍稍超过朝贡物品的价值,同时,还要给对方贡使一定赏赐。我知道王振这些年与瓦剌私下勾结甚密,以铁器交换马匹,从中牟利。为了笼络瓦剌,这些年里,他更教唆父皇要显示中原大国风范,不断加大赏赐力度,这回瓦剌贡使人数激增到3000人,国库怕是要搬出一半作为赏赐了。

我一边吩咐书馨再去听听消息,顺便等到朝堂一散,就请睿思他们过来,再叫书香出宫去接文兰。

大半个时辰后,文兰来了,朝堂却意外的没有散。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迎了文兰进东暖阁,一边问他们,“你们进来前,可听说了什么?”

“正是出了大事呢。”文兰一笑,“刚刚我们来的时候,遇见礼部的大人们往驿馆去,说是皇上叫去清点瓦剌贡使的人数,现正立等着回奏呢。”

“清点人数?”我一愣,瓦剌贡使谎报人数,冒领赏赐的事情发生了好些年了,怎么早不查、晚不查,偏要在今年查呢?

“清点人数好呀,清点了人数,咱们大明朝也能少使些冤枉钱,只是这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了,”文兰脱了外面的红狐狸毛的斗篷,坐在暖炕上,“我可饿了,等不了他们,疏荷,有什么精细的点心,先来点解解饿。”

“只有二小姐嘴急。”疏荷闻言也笑开了,这些日子,这丫头整日里愁眉苦脸的,我虽不说,也知道她为我的事窝心上火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倒是文兰来了,还能让这屋子里的气氛热闹些。

“你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文芝有什么信吗?”书香见我瞥了他一眼,就伶俐的退了出去,自到前面去找书馨了,我于是坐在暖炕的另一头,问起文兰。

“没有,姐姐去了这些日子,并没有信回来,爹娘都说,她这一去,是代表咱大明朝去的,瓦剌也不会亏待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文兰沉默了片刻说,“我的事也预备齐了,只是查点绣活,时间到底赶了点,我就分出些叫丫头们干了,手上忙的时候,我心里也想着,先是怨,怨我们姐妹的命怎么这样,后来想来想去,还是姐姐说的对,这都是命,既然是命,不好也是一日,好也是一日,又何苦为难自己呢?何况,我嫁的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即便不是自己……,算了,今天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比起姐姐和公主你来,好了很多了,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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