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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595)

***

第二日一早,蔺承佑和严司直一同赶到李府办案。

李光远率领满府的人在中堂迎客,略微寒暄了几句,就领着蔺承佑和严司直往后院走。

“出了昨日的事,李某后悔莫及,若非一再姑息,小女昨日也不会被歹人再次袭击,上回立刻到大理寺报官的话,也许早就发现小女房中的那些厌胜之术了。”

说话间到了李淮固住的小院。

李光远指了指院门口的匾额:“三娘与她几个哥哥姐姐不同,虽说也是将门出身,却酷爱舞文弄墨,瞧瞧,这都是她自己写的。好在昨日已经查过了,匾额后头没放那些符箓。”

蔺承佑往上看了看,上面题着三个字:皓露轩。

忽闻环佩叮咚,李淮固带着婢女们迎了出来,她头上梳着双鬟,一身装扮明净雅洁,配上那窈窕的身影,宛若画中人似的。

李夫人软声说:“阿固,毋需再怕了,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害你了。这两位是大理寺的官员,严司直昨日来过,这个是蔺评事,都是过来调查案子的。”

阿固。蔺承佑耳边一震,转眸打量李淮固。

李淮固感觉到蔺承佑的注视,不卑不亢行了一礼:“见过严司直,见过蔺评事。”

李光远欣慰地看着女儿,这孩子举止得体,发言清雅,哪怕放在长安的仕女中,也是顶出色的一个。

“世子,严司直,随李某入内吧。”

到了李淮固的房中,蔺承佑当即怔了一下。

这房间实在太眼熟了,屋内的布置与那回在彩凤楼被尸邪蛊惑时,他在梦中见过的那个房间,几乎一模一样。

就连那葱翠的帘幔,帘上挂着的香囊,也是如出一辙。

一转头,墙上悬着一架风筝,风筝的形状和花色也在梦中见过。

对了,记得梦境里床头悬挂的荷包上绣着“李”字。

李夫人搂着女儿,心有余悸地说:“那回我们去乐道山庄赴宴,半路遇到邪祟,亏得世子赶到,不然三娘多半被那女鬼掳走了,说起来也真可怕,自从女儿来了长安,就老有人暗中对付她,可我家三娘历来与世无争,也不知到底碍了谁的眼。”

蔺承佑收回目光,对李光远说:“听说令嫒有不少私物被人做了手脚,都放在何处,可否拿出来给我和严司直瞧瞧。”

李淮固依偎在母亲怀里,李夫人示意婢女们把东西拿过来。

蔺承佑第一眼先看布偶,就是当年阿孤怀中之物,再看另外几样,要么是绣着“阿固”字样的荷包,要么是刻着“阿固”字样的金银物件,看那使用痕迹,绝对是有年头的旧物了。

造假不会造到这个地步。

他抬眸打量李淮固,难不成她真是当年的阿孤?

但说不上为什么,他老觉得眼前这个人,与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倔强的阿孤,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当年阿孤明明因为想阿娘哭得那样伤心,听见有人落水,二话不说就跑过来救他,知道自己拉不动水中的人,就挥臂把风筝扔到水里。

才五岁,已经那样机智……

事后他跟一帮世家子打架时,阿孤正忙着吃他给她的那包梨花糖,只因有了一份交情,她想也不想就冲上来帮他打架。

眼前这个李淮固,只有矫揉造作,哪有半点阿孤的那份孤勇和义气。

对了,上回在骊山上,半路遇上受伤农妇时,这个李淮固可是压根没想过停步,当日伯母同太子说起第一批赶到的女学生,李淮固的名字就赫然在列。

所谓急功近利,这个李淮固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个人的心性,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蔺承佑目光复杂地看一眼李淮固,罢了,一晃眼过了这么多年,没准一个人就是会变这么多。假如李淮固真是当年的阿孤,该还的人情还是要还的,绢彩珠璧任凭李家开口,李光远的升迁成王府也可以帮着出出力,剩下的事就不必啰嗦了。

这些事统统让常统领跟李府交涉便是,他也懒得再与李家人打交道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再问几个细节:“李将军,隆元八年,令嫒可曾到长安来过吗?”

李光远和妻子惊讶互望:“来过,世子为何这样问?”

却有使女进来回复:“老爷,夫人,来了好些三娘的同窗,她们说自己听说三娘昨日受袭,特地前来探视。”

李淮固一惊。

李夫人热情追问:“都是谁家的孩子?”

“滕将军的女儿、郑仆射家的娘子、邓侍中的孙女、柳尚书家的四娘……现在都在院子外头,就等着进来了。”

李夫人与有荣焉,这么多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仕女一同前来探望女儿,可见女儿平日多善结交,忙说:“快把这些孩子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