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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寥记2(24)

意儿望着温慈,没有回答。

宋敏说:“杜若应该患有一种心疾,俗称求医癖,此类患者分为两种,一种会伪装或制造自身疾病来引起关注,获取旁人怜惜,享受被照顾的幸福感。他们通常会夸大自己的病症,甚至为达目的而主动伤害自己,服毒、自残,乐在其中。另一种则是杜撰他人病症,尤其是需要照顾的晚辈、子女,有甚者会故意让孩子患病,使他不断寻医问诊,而在此过程里,加害者会十分享受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以及周遭人对她的称赞。这种案子我见过两次,都是亲生父母对子女的变相虐待。”

阿照听得张大嘴:“这也太可怕了……”

碧荷与乳娘更是无法接受:“你、你们有何证据,岂敢在此做虚妄之言,污蔑夫人!夫人她,她是个好母亲,全城皆知,如今仅凭你们一番胡乱的猜测便想毁掉她的名声吗?”

意儿面无波澜道:“三小姐本人就是证据,你不妨问问她,我与宋先生说的有没有错。”

众人屏息凝视,死死盯着温慈,厅内一片死寂。

小姑娘望着意儿眨眨眼,嘴角带笑,俏声说:“赵大人仅凭几页旧账便看出原委,若我爹爹有你一半聪明,或许我能早些脱离苦海。”

“小姐……”

温慈对碧荷视若无睹,自顾说道:“我很小就发现娘亲不对劲了,那次胳膊给油灯烫伤,根本不是什么猫儿打翻的,是我娘,她亲手把灯推下来,看我被烫后,立刻急得直哭。心疼是真,害我也真,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之后有了冷翡香,更方便了,反正不会有人起疑。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每次得知她买了香料回来,我就怕得要命。”

她说完,垂下眼帘,接着换上茫然无辜的神情:“可我并未给她下毒,赵大人怕是查错了,你有证据吗?”

“我有。”意儿道:“我让阿照夜探鹤翎院,就是为了证据。”

“真的?”温慈饶有兴致地笑着:“在哪儿?说来听听。”

“你得知杜若买回冷翡香,趁人不备盗出些许,那么一丁点儿,藏在什么地方好呢?”意儿背着手:“杜若回房开柜,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下毒,一定得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有丫鬟服侍,你身上藏不了东西,床铺也有人整理,可是褥子却不常换,你便将香粉用纸包着,压在褥子底下。”

意儿说着,从怀里掏出小瓶子装的冷翡,放在鼻端,深嗅一口:“此香气味浓烈,经久不散,我让阿照潜入你的睡房,仔细闻过褥子,至今残留隐约香气,县丞随时可以查验。”

温慈挑了挑眉,无所谓的样子,算是默认。

意儿道:“你以为杀了杜若便能重获新生,但没想到她死后,你变成无人关注的孤女,于是想起生病的好处,先散播谣言,说被人跟踪,为之后的落水做铺垫,并且假装梦魇,以此获得父亲和兄嫂的关心,对吧。”

宋敏道:“三小姐被母亲长年施虐,恐怕自己也患上心疾,不惜以身试险,博取怜惜。”

意儿的视线陡然转向温璞:“所以当她自虐的秘密被大哥知晓,为了维系亲情,讨好兄长,她便用邱痕的死做投名状,献给大哥。”

温璞手里摸着扇骨,一声不响。?轻?吻?小?说 ?独?家?整?理?

温彦抬手指过去,浑身发颤,他昨日偷听奚樱和邱痕说话,得知温慈假意落水,当时就想拆穿她的真面目:“爹,你都听见了吧,这个恶女,小小年纪便这般心机歹毒!还有她娘,手段残忍,简直闻所未闻!你被骗了!被这对丧心病狂的母女骗了!”

温怀让仿佛一下苍老十岁,他弯着背,双臂下垂,两脚仿佛灌了铅,一顿一顿地踩着步子走到温慈面前。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她耸耸肩:“赵大人不都说完了?”

“你犯下滔天大罪,竟毫无悔过之心吗?!杀人偿命,你可知自己犯下死罪,难道没有半分后悔和惧怕吗?!”

温慈道:“女儿但凭衙门处置。”

意儿见她如此若无其事,心下明了,一时觉得胸口被压得透不过气,仿佛坠入寒潭深处,甚至感到一丝绝望。

宋敏知道她的想法,也不免缓缓摇头:“三小姐自然没有惧怕。怀让兄忘了,我朝刑律规定,十二岁以下,虽有死罪,不加刑。即便她被送入衙门,不过按例交代案情,责令父母严加管教,掌灯前就能放回来了。”

是的,她还是个孩子。

温怀让指着温慈:“你……你早就知道……”

温彦大喊:“律法治不了,看我不用家法打死她!”

温璞道:“父亲莫要动怒,当务之急,该与知县大人商议,请他私下审理此案,切勿声张,以免招惹非议,有损温家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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