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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咒(126)+番外

现今,却怕了。

她怕会亲眼见证珏尘领兵血屠了所有昶军,垒墙弃于城门外示威。怕自己在见血的那刻,骨子里呼之欲出的畅快。

第四十六节

遍野的尸体,死城般的寂静,满地的血在夕阳的印照下更加妖冶。

散漫的云在天边刻出一道苍痕,ròuròu闭上眼,听身旁凌申军拖动尸体时若有似无的攀谈声,庆祝、悲悯夹杂而出。再次睁开眼时,是被血冲刷过的瞳孔,异常迷惘清透。

“云龙……”交代完善后事宜,旋过身,许逊才瞧出了云龙的不对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顿了下,ròuròu收回目光,唇边是浅凉的笑:“这里是战场,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敌人。”

“所以……”

“所以他们不肯降,只有杀了。乱世中不需要悲天悯人,你的刀若是无力吻上敌人的脖子,那就注定成了敌人刀下的亡魂。”又一次,ròuròu打断了许逊了的话。

这些她都懂,只是做不到。也许,她真的只适合在临阳小小的方寸之隅撒野,小打小闹,泯灭不了秉性。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爹不愿让她铸兵器,即使铸出天下最利的兵器,扼杀的也不是敌人的命,而是自己的魂。

许逊耸肩,话都被说了去,他无言以对了:“我一直以为时云龙是什么都不怕的。”

“我去看董盎的伤势。”丢下话,ròuròu擦过许逊的肩,生生跨过那些尸体,面无表情往城楼下走去。

她不想再反驳,几番生死一线的挣扎过,当真是不怕死了,她只是怕看着别人死。

心软、犹豫,所以她似乎注定只适合笑看天下,不适合横戈天下。

城楼下的甬道围满了人,喊杀声四溢,ròuròu驻足停了下来,靠在一旁的墙上,默然地看着。

人群正中是范志,即使被凌申军的士兵硬押着,仍旧一脸刚毅,抵死都不愿跪下。发鬓有些乱,眼角纹路处又干涸的血迹清晰可见。嘴角紧抿,任凭旁人吵嚷沸腾,始终没有吭声。

“杀了他,昶军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烧杀掠夺样样都干!”一旁的中年汉子忽地冲出,指着范志大声叫嚷。怀里蹩脚的抱着一个婴孩,正放声哭喊着。

被这么一撩拨,周遭的百姓乱了。ròuròu蹙起眉,冷眼看,听许逊说掘进樊阴的地道,之所以会这般顺畅,便是因为这儿的百姓里应外合帮着挖的。想来也知道,常年被朝廷欺压,百姓们早就是怨愤四起了。

“我范志领的兵,从来都不曾吃过百姓的一口粮,身子里的血也只为保家护国而流!”

耳边,响起范志铿锵有力的声音,淹没在杂乱的声音中。ròuròu挑眉望去,丝毫都不觉得他像个俘虏。那一身的正气,让她动容。

“不必自诩清高,保谁的家护谁的国?你保的是欺压百姓的大昶朝廷,你毁的却是千万人的家。”珏尘侧过头,嗤哼了声。

跟随义父四处游历了那么多年,见识过太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天灾人祸,压得那些人就连苟延残喘都困难。深看了眼范志,珏尘想不明白天下怎么会有如此愚忠的人。又或许久居蓟都,入眼的遍是繁烟华柳,视野遍及之处扫不到人间疾苦。

范志应该是忘了,这早就不是当年如日中天的大昶了。

“呵,凌申军又好到哪去。乱了这天下,连年战火,黎民又能得到分毫?打仗终究不过是劳民伤财。”倔强地撇了眼珏尘,范志眼眸一转,扬了下唇,讽笑:“我不会呈书投降,你若想杀我,那就尽快。”

说完,他瞪大眼,目不转睛的看珏尘举起手中的刀。冰凉刺骨的感觉触上他的脖子,到底,他还是皱了下眉头。不为自己,只为方才被凌申军屠杀的一些将士们。如若不是他那一句抵死守城,他们还会死吗?

ròuròu攥握双手,硬生生的别过头,不想再见血。

身旁是范志先前临时搭建的瓮城,比起蓟都的尤为简陋,压根抗不了敌。灰黄的土,斑驳的墙,印入眼帘。ròuròu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方才的血屠,塞北时自己义无反顾的刺伤念修……以及被埋在记忆很深很深处的那一幕。

生死未卜的瓮城内,她、珏尘还有念修,曾笑言一辈子。谁又料及,一辈子竟会那么长。

“走,带着你的那些残兵余部回蓟都。”

良久,ròuròu未能听到片片叫好声。空气仿似凝滞了,直到珏尘低沉的声音传来,让她蓦地转过头,好奇探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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